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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凭走出去老远后,在一处垂柳荫下停了下来。
他问道:“怎么了?”
孟三娘抬起眼,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实际上,她真没觉得自己表现出了什么异常,最多就是在看见那个幕僚的时候,目光微微顿了那么一下。因为那个时候,她总觉得此人似乎曾在哪儿见过,但一时也没想出是谁。就是这么片刻的停顿,竟然就被顾凭发觉了。
她低声道:“刚才过来的那个幕僚,我以前……似乎在祖父身边看见过他。”
顾凭:“他曾跟在你祖父身边做事?”
孟三娘皱了皱眉:“看着眼熟,但也不能确定。我之间多在内院,祖父在外院那些的人事,我都是很少接触的。这个人我便是真的见过,多半也只是偶然碰到。只是因为我那时喜欢书画,对人物的身形面孔总是下意识地多观察了一些,才会对他有点印象。”
顾凭点了点头。
刚才他就留意到,那个幕僚在看到孟三娘时,目光是毫无波动地一扫而过。显然根本没有认出来她。反而暗暗地朝他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应该也是知道今日宴会,余家要对他下手的。
要么他是余家养的幕僚,要么是王显明身边的人。但是看到余大郎对上他时,那隐隐透出着恭敬的表现,顾凭想,他多半是王显明身边颇有地位的亲信。
沉思到这里,顾凭忽然开口:“都听到了吗?”
他的声音不高,但四下无人影,这话也明显不是对孟三娘说的。
就在孟三娘有点疑惑的时候,她看见左前方一棵高大茂盛的榕树上,似乎有一簇枝叶动了动。
她顿了顿:“……你在这园子里埋伏了人?”
“嗯。等会儿动手的时候,会有人盯住那个幕僚的。”顾凭笑道,“余家今日的宴会太热闹了,人多杂乱,既然消失个把人不会引人注意,那我让人不显眼地混进来,也不是难事。”
说话间,那个余大郎的仆人赶了过来,他小心地朝顾凭看了一眼,赔笑道:“我家大郎生怕下面的人招待不周,特意吩咐我陪着郎君四处逛逛。”
这是想把他盯紧在眼皮底下吧。
顾凭笑道:“好。”
快到午膳时分,这仆从将顾凭带回了余大郎的庭院。
汀兰园不愧为享誉整个池陵,院子和楼阁从外面看颇为简朴,但是里面却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毫奢。层层纱幔垂地,令透进屋内的光都带着几分昏昏然。顾凭走进屋内,在席上坐了下来。
余大郎含笑道:“今日与顾兄一见,真是一见如故。顾兄方才说想在夏川大街上找一家铺面,此事就交由我吧。”他一边说,一边给顾凭斟了杯酒。
以他的身份亲自斟酒,就意味着这酒是一定要喝下去的。
顾凭含笑端起酒盏:“有劳余兄费心。”
余大郎用茶盏与他轻轻一碰,很有些歉意地道:“我近日咳疾犯了,今日就先以茶代酒。”
顾凭弯了弯眼,慢慢地饮尽了酒水。
余大郎本来一喜,但是看着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有些慌。
或许是顾凭的动作太随意,或许是他的神态,太过于气定神闲。要知道,他刚才承诺给顾凭的,是帮他在夏川大街上弄到几间合适的铺面。这可是池陵最大的一个市集,就是一般的权贵,也很难这么轻轻松松地说出这句话。
一般人听到他这个承诺,即便不是欣喜若狂,也该难掩喜色吧。
余大郎紧盯着顾凭。他想,难道这个人不止是茶商这么简单?
他倒是没有往别处想,只是在琢磨着顾凭是不是与世家子有些关联。毕竟,顾凭现在这种从容淡静的气度,正是那些世家子弟最喜欢的。以他这样的姿容,跟那些人结交上,也不是难事。
只可恨时间太短,他还真的没有来得及把顾凭的交友关系给查清楚。
余大郎双眼时明时暗,终于牙关一咬!
不管了,就算顾凭搭上世家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那些出身世家的美貌少年,他也不是没有暗地里动过手!何况,这一次,可是王显明看上了顾凭。那些人便是知道顾凭失踪的消息,想来查,在王显明的地盘上,他也有无数种法子令那些人只能查个无果而终。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顾凭拧了拧眉,用手撑住额头:“我眼前怎么有些晕?”
孟三娘闻言,连忙走上前:“郎君,这是怎么了?”
余大郎站起身,轻声细语地道:“没什么,或许是乏了吧。不妨休息一会儿。”
他的话音还未落,顾凭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昏迷了过去。
随着筷子落地,埋伏在院子外面的榕树上,一眨不眨地注意着屋内动静的暗卫,把手放到嘴边,发出了一声宛如鸟鸣的嘬哨。
那清脆又短促的哨声一响,几个埋伏在这附近的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一个人低声道:“这是收网的讯号。速速将消息发往几处,我们的人可以动了!”
那几人飞快点头,随即,向着几个不同的方向飞速奔散了出去。
屋内,余大郎垂着眸,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顾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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