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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舒窈只觉浑身滚烫,仿佛置身于炎炎夏日的红色塑胶跑道,太阳灼烧橡胶的刺鼻气味灌满鼻腔,亮眼的红沾染鞋底,顺着脚底板往上蔓延。
倏地,吹来一阵凉风,犹如平地冒出的参天大树,宽大的树荫瞬时罩了过来。
田舒窈下意识伸手去够,直到冰凉的枝干缓缓贴上脸颊,许是贪恋这份凉,她又将脸紧紧靠了过去。
滚烫的,柔软的,在昏暗中贴了上来,周洵不敢动,任由她蹭着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
“妈,你的手怎么变大了。”喉间的粘连让声音变得嘶哑,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嘀咕。
未等来回应,她正欲开口,却被口水呛了去,偏头重重咳了几声,灌进来的风似刀剑般锋利,糊不开的铁锈味充斥着齿间,阻得她说不出话。
泪水瞬间涌出,沾湿眼睫,她撇着嘴,欲哭不哭的可怜模样惹人心怜。
周洵抽回手,侧身坐在床沿,扶住她肩膀,将人锁在自己身侧,这才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声线低柔:“先喝点水。”
透明吸管的水柱刚升上来点,还未碰到唇瓣,又降了回去,田舒窈脑袋一撇,耍起性子:“太烫了。”
生怕她挥手去打玻璃杯,周洵下意识伸长手臂,冰凉的杯壁还不足指腹的温度,何来太烫一说。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将玻璃杯放回原位,手背试探了一下水壶外壳,又往杯子里灌了点。
只可惜怀中的人仍不买账,本就不讲道理,生起病来更是磨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倒了五次水,才终于松口。
嗓子润了,人也清醒了,又或说梦境和现实终于分明,感受着后背结实温热的胸膛,她知道,这绝不会是她妈该有的体魄。
忽地,床头柜的手机亮屏。
投出的一小块光亮照出身侧人的脸庞,无可躲避,熟悉的侧脸与她心中的猜测如出一辙。
片刻,屏幕自动熄灭,周身再度陷入昏暗。
“…你怎么来了。”
没有理由,田舒窈下意识想躲,下一秒侧边伸出的大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牢牢锁在被子和他的双臂之间。
身前是温热的被窝,身后是滚烫的手臂,火辣辣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料,一点点渗透进来,炙烤着她的脊背。
晦暗不明的光线下,她看不清周洵的脸庞,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旁甚至能听到楼下钟表里指针转动的机械声响。
再也无法忍受,田舒窈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的脑袋蒙了起来,掩耳盗铃。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周洵极浅地笑了下,像是从鼻腔哼出的声音,轻到忽略不计。
“你在躲我。”
平静的陈述,不带疑问尾音。
“很明显吗?”
浓重的鼻音从被子里缓缓传出,嗡嗡的,闷闷的。
周洵垂眸,看着身前鼓起的小包,直言戳破:“很明显。”
上次这样硬气,还是幼儿园时,田舒窈执意要将他的宇宙飞船积木拆掉,来给自己的公主城堡添砖加瓦。
无人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被中的闷热空气越发稀薄,侧躺的姿势让她另一个鼻孔也堵了气,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最近本就因为这件事心不在焉,这会生着病还被质问,田舒窈越想越委屈,嘤嘤哭了两声,气得一把甩开身前的被子。
“都怪钟巧,她非要把你和任嘉木放在一起比喻,还说些有的没的……”
原先还隐忍的哭声,这会全然释放,顾不上丝丝抽疼的嗓子,她一股脑往外倒苦水,灌了不少风进肚,险些岔气。
周洵哪经得住这套,赶忙开了床头的暖灯,只见眼前的人哭得满脸泪花,一抽一抽地打着嗝,嘴里还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搞得我很尴尬,你还说我。”
最后半句他算是听清了,神色似有几分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你了?”
“你还说——”
拉长的尾音声声入耳,阻断了周洵的话,彻底被她打败,他小心翼翼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妥协:“怪我,我的问题。”
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后背,终于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短暂的沉默,看着眼前安静喝水的人,周洵突然开口:“还记得九岁那年,你提前回家的事吗?”
咬吸管的动作顿了下,田舒窈点了点头,“记得,你迷路哭鼻子,被保安大叔送回家。”
那是印象中第一次见他哭,哪怕过去这么久,仍记忆犹新。
静默几秒,周洵再度开口:“那天我找了你很久,以为你溺水了,想下去救你,被保安拦住了,我让他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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