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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成玉焦急地推开江蝉的手,“你进城了是不是?”江蝉点点头。洛成玉出了一身汗,手上黏腻腻的,可她顾不得不适,此时抓住江蝉的手腕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这是距离上京城二十里的一个小镇,城里死了不少人,但是眼下安定下来了。前天城墙上确实挂着颗人头,不过今天去已经没有了。”江蝉对着问题一一答道。前天?她这是昏睡了多久?“三天。”江蝉出声。洛成玉这下没什么可问的了,只能呆呆地思索。良久,她问道:“我能去城墙处看看吗?”江蝉不赞成地摇摇头,“附近游荡官兵很多,你这样年轻貌美的少女去了可能会被抓走。”他们前天夜里已经抢掠过一波人了。洛成玉失望地低下头,“那我……我可以在附近转转吗?”江蝉莫名,他又没囚禁她,“自然随你便。”“好。”洛成玉点点头,她透过小屋的一块四四方方的窗子看见了初升的旭日。那边就是东,皇城的方向。她作为一国的公主,父皇的女儿,此时能做的也不过是整顿衣冠磕几个头。洛成玉打定主意,语气瞬间变得坚定,“我要沐浴更衣。”江蝉见洛成玉重新打起精神,不觉也松了口气。这三天,他本想一走了之,可却听见洛成玉睡梦呓语,反复说着‘不要走’。江蝉忍不住借着月光描摹着洛成玉轮廓,本要离去的脚步也顿住。尽管心底一直有一道声音在警告他——留下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洛成玉的梦呓当然不是说给江蝉的,但是九年前他也说过相同的话,在五毒谷正阳门下,可那人连头都没回过。磕头重重山掩都城,亡国公主泪洒荒坡……洛成玉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个过分简陋的木桶,桶身还能看见边角缝里的褐色不明物。用这个沐浴?洛成玉咽了咽口水。一刻钟后,洛成玉弱弱出声:“江蝉……”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江蝉,她又在心里默念一遍。其实,还挺好听的。“怎么了?”江蝉的声音透过门稳稳地传过来。“我还没洗,你先进来。”洛成玉想问问他拿来这个桶到底是用来干嘛的。江蝉推开门。“这桶是来干嘛的?”这一问让江蝉有些摸不到头脑,他并不觉得洛成玉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人,可这问题又是连五岁小孩都不会问出口的,但他还是回道:“给你沐浴用。”“什么?!这么脏怎么能用来沐浴呢?”洛成玉下意识惊叫。这十六年的人生里,除了遇见端王那个大克星之外,她从没吃过任何生活上的苦。每日沐浴都要用鲜花汁子调配香乳倒入玉池泉水中,旁边摆着几盘水果做天然的香料,八个人伺候她从沐浴到更衣才行。如今她不指望再过上这样奢靡的生活,也没想着享受什么,可是也不能用藏污纳垢的桶沐浴啊,岂不是越洗越脏。洛成玉咬住下唇,默不作声。空气静默下来。忽然,洛成玉后知后觉想到:这桶脏了,她自己不是就可以洗干净再用嘛。江蝉又不是她的奴仆……洛成玉心中暗道遭了,公主当了太久,下意识使唤人的习惯不容易改过来。果然,她一抬头就撞见江蝉探究的眼神,于是忙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清洗下就好了,你出去吧。”正觉得十分不好意思,收回目光作势要去拿水,余光瞥见另一道身影也跟着动了,先一步提起了木桶。他提起来毫不费力,跟提溜小猫似的。让洛成玉不禁联想她昏倒之后是怎么被江蝉提溜过来的。江蝉目光在洛成玉身上停顿几分,心下起了疑惑:一个伺候人的宫女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动手,而是使唤人吗?“多谢你,江蝉。”洛成玉声音弱弱的,还带着点沙哑。他脚步一顿。第二次叫他的名字。其实江蝉没告诉洛成玉,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叫他的名字,一个为给他续命而早亡,一个死在他剑下,如今又有了第三个。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江蝉经脉里涌动,像是每月毒发前预兆。江蝉手慢慢抚摸上胸前,他心跳和常人不同,总是跳得很慢。乍一摸,像是个活死人,但细察下又有温度,也还会笑会哭,偶尔还会想站在日头底下,晒一晒太阳。“玉儿……”他脸上分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声音却又轻又缓,只是没有人听到。……中途江蝉又递了两桶热水进去,洛成玉才勉勉强强洗完澡,穿上江蝉带回来的一套简朴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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