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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从高一教学楼绕行走到高三教学楼,走过心里的八千里路去看他一眼的时候;远在精打细算时间去早走晚退,在回家或上学路上偶遇他,或前或后的同行一段路的时候,不是没有妄想过有他的未来。
但想象中的未来的每一种样子,都不及如今的这种心意相通、彼此支持。
上帝可能是对她犯过许多错,所以要补偿一点好。
步蘅在封疆拢紧的怀抱里转身,不再留给他背影。
她依然将自己安置在他身前,只是这次她成了伸出手臂小心拥住他的那个人。
“那就明天。但如果你走累了,站累了,不能逞强,得心甘情愿接受我做你的拐杖。”她自己并不知道,眼角里1999年克制住的湿意,在十余年后的今天反而氤氲了出来,湿了封疆的上衣。
“我以前也有读过类似的案例,立案真的很难。但如果可以,既然要迈出这一步,我不想进行名誉纠纷诉讼”,步蘅一样没有迟疑,“我希望是诽谤罪”。(民事与刑事的区别)
话是轻的,呼吸是重的,过程的坎坷是可以预估的。
封疆摁住她脑后,将她拉得更近一点,不再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触碰距离:“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明天要见的那个人,就是代理过刑事自诉的律师。”
早些年,远至从教步蘅三步上篮开始,近到她有了些技术抗打之后,他
们曾经为了比赛凑人头,男女篮不分,一起在球场上并肩作战过。前些时日为Feng行打江山,他们也曾在雪夜里,在不同的坐标点,不约而同朝着同一个增长客户的目标努力过。但以前种种,都没有这一次共同战斗的感觉来得强烈。
大抵是互换想法过程中每一个心电感应的瞬间,都在告诉彼此——你选择的这个人,既是可以共担霹雳雾霭,共赏流光霓虹的伴侣,也是你坚定的队友,可信的朋友。
屋顶悬的灯一时亮到晃人眼,如晴日有光。
“那就这么说定了。睡吧,希望天快点亮。”步蘅在沦陷于睡意前说。
“再跟我说句晚安,你的愿望就能实现。”封疆回。
“什么意思?”
“你刚刚进屋之前,跟小黑说过、老鹦说过,我听到了。狗有晚安,人是不是不能没有?”
“封疆……”
“嗯?”
“你想让我笑,就直接说:步蘅,给我笑一个。善解人意的我就会配合。”
希望快点天亮,冬日的暖阳会重现,街口练摊儿的大爷架起的冰糖葫芦依旧能红得惹眼,炒栗子的香气还能荡出半条街,爆肚汤汁溢出的辛香盈满过路人的味蕾。肮脏永远在角落不可见人,共患难同悲喜的人同乘的那叶扁舟,即便几遭暴风雨,仍能舟行万里远。
*
到派出所报案做笔录的过程并不复杂,得到等消息的结果也不让人意外。
从派出所出来,下一站自是前往律所咨询。封疆约好的律师是N大法学院的同校师姐方觉夏,师姐的导师陆霓同最赏识封疆的工院教授牛牧野是夫妻,两人在师门宴上结识。方师姐多年来深耕女性权益保护,专啃难啃的被人嫌弃的骨头,收费服务总是因为不忍心最后变成法援,“好人卡”被网友发了一堆,拥有了要认她做姐姐或妹妹的不少姐姐妹妹,声名在外,但也穷得分明。毕业当年入职的红圈所已经因为理念三观不合被她单方面开除,如今她栖身于二线所,在很多前同事眼里约等于从精装别墅降级到毛坯小三居。
让步蘅意外的是,在这二线所的门口,还没见到方觉夏,她和封疆先撞见了靖安所的冉友。
更让步蘅意外的是,原本同她点过头就要路过她的冉友,在看清她身侧的封疆时,将手持的档案袋就地一扔,堵在她和封疆身前拦住了他们进律所的路。
好在只拦了五秒。
五秒后,冉友将步蘅一路扯进一旁的楼梯间,过了内里一道防火门,到了彻底无人的角落里,才指向门外问:“那是谁?”
若是旁人这样问,步蘅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冉友身为付棋鸿的助理,初见封疆大抵同她初见付棋鸿时一样震惊,她完全能够理解。
“是我的男朋友”,步蘅对冉友坦白,“外貌是有些像,我第一次见到付律师的时候,也很意外”。
“他姓什么?”
“封。”
冉友狠狠拧眉:“父姓还是母姓?”
步蘅并非未朝这样的方向想过:“在见到付律师的当晚,我曾经问过认识付律师多年的我哥哥付律师的近亲属关系,但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程次驹?”冉友顷刻有些暴躁,“我知道他遇到一个像付律师的人,但没见到真人之前,我不知道是这种像”。
若只是雷同,不过是熟人间聊起的一段谈资,世上还有人靠雷同明星的脸讨生活,这不是奇事。
可他们……是像到让人不得不怀疑。
“是。”
冉友同付棋鸿的调查员同进同出数月,自认对许多事的敏感程度高于一般人:“他父母健在,户籍信息和亲子关系明确?虽然不礼貌,但我的问题是指向你的这位封。”
冉友问得过分直接,而这恰是让步蘅一眼生疑的第二个原因。
虽然很多事封疆没有讲过,陆爷爷以前也从未将他看重的封忱的家事同第三人提过,可他们是非常规的兄弟,他拥有一个非常规的家庭,不止是重组。这些从他回阿尔山的频率,可见一斑。
步蘅无法对冉友说不知道、不清楚,但她的迟疑已经给了冉友所需要的足够的信息。
冉友不再询问她更多信息,眼看就要推开防火门重新回到律所外,去直面封疆。
这次是步蘅抢先将防火门紧紧按死,将她拦住:“等等。”
冉友擅长洞察付棋鸿外的人心,知晓步蘅是怕她过于横冲直撞:“我不会问你的人过分的话,但我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付律师有关的疑点。”
“他什么都不知道”,步蘅诚恳道,“他失去过哥哥,所以我不希望他有任何不确定的关于亲缘关系的希望。请您先向付律师进行确认”。
冉友踩着恨天高,两人才近乎平视。
步蘅眼里的坚持一瞬间让冉友想到满眼热切的二十岁的自己。
二十岁,她也曾经不管不顾地护过一个人。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她愿意拼尽所有换给对方一张宇宙船票,送他远走高飞,给他留一丝生机的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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