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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带着未褪尽的寒气,刮过庭院里光秃秃的树枝,出呜呜的轻响。
整个杨府还沉在睡梦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粗使婆子缩着脖子在廊下轻手轻脚地洒扫。
穆明姝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头紧紧束在脑后,迈步朝后院的练武场走去。
脚下厚厚的青石板冰凉,寒意透过薄薄的鞋底往上钻。
她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心里盘算着今日邓师父会教她哪路擒拿手,脚下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
绕过一道月亮门,宽敞的练武场就在眼前。
场子中央立着几个练力气的石锁,角落的木架上挂着刀枪棍棒,地上还画着练步法的格子。
一切都和她昨日离开时一样,只除了……
场边那棵老槐树下,赫然立着一个穆明姝绝没想到会在这个时辰出现的身影——她的父亲,皇商杨庆霄。
杨庆霄今日没穿那些富丽堂皇的锦袍,只一身深青色的家常棉袍,负手站在晨光里。
他身形不算特别魁梧,甚至因为常年与账本打交道而显得有些清瘦,但此刻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莫名就有一股让人不敢喘大气的威势。
面朝着练武场的方向,显然是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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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姝心头猛地一跳,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爹?”她走近几步,声音带着微哑,还有一丝紧张,“您……您怎么在这儿?”她目光飞快地在空荡荡的练武场上扫了一圈,强自镇定地问,“邓师父呢?今日还没来吗?”
杨庆霄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显得格外沉静,甚至有些严肃。
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精明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鹰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穆明姝,目光最终定格在她脸上。
“邓师父?”杨庆霄开口,打破了清晨的寂静,“今日不必来了。”
穆明姝心口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不必来了?为什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杨庆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向前踱了两步,离女儿更近了些。
“明姝,”杨庆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敲在穆明姝紧绷的神经上,“你照过镜子没有?”
他微微抬手指了指她的脸,“看看你自己这张脸,看看你的唇色。”
穆明姝一怔,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颊。
触手冰凉。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最近每每晨起梳妆,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总是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嘴唇更是常常没什么颜色。
“再看看你这双手。”杨庆霄的目光又转向她因为长期握兵器拉弓弦而磨出薄茧的指尖,那指尖此刻也泛着不健康的青白,“习武强身?呵,”
他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痛心。
“你是在耗命!过度练武,强行压榨你那点本就不足的气血,换来的不是强健,是外强中干!是易疲,是神衰,是根基动摇!你当爹是瞎子,看不出来你走路脚步都飘?看不出来你坐下不到一刻就靠着椅背喘气?”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如刀。
穆明姝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羞愧,而是被父亲那双眼睛看得无所遁形。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父亲说的……都是真的。
她早就感到体力不支,每次练完武,手脚都像灌了铅,胸口闷得慌,眼前阵阵黑,全靠一股狠劲硬撑着。
杨庆霄看着她这副心虚又倔强的模样,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他问,声音放低了些,“怕谁?广陵王凌昭弘?还是那个敢半夜翻你院墙的楚明钰?”
“爹!”穆明姝猛地抬头。
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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