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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从先前语重心长的教诲,渐渐与王秀梅聊起了往后的日子——话里既有对果园丰收的盼头,也有等李阳出来后一家人团聚的憧憬,不知不觉便聊到了凌晨两点。她的儿媳坐在对面,眼皮不住的往下耷了,连眼神都开始飘,才终于放柔了语气开口:‘’秀梅,你瞧窗外天都快泛白了,别硬撑着了,还是赶紧睡会吧,天一早你还得去牢里看阳子呢。‘’
这话像一句提醒中,王秀梅这才想起明天是和丈夫李阳约定见面的日子,瞬间驱散了几分困意,却又很快被浓重的疲惫裹住。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声音带着点敌人:‘’妈,你也熬了大半夜了,您也早点休息吧。‘’婆媳俩这才各自起身,轻手轻脚的回了房,屋内终于静了下来。
可监狱里的气氛,却远没这般平和。前些天被洪建打成脑震荡的郭峰,经过几天静养调理,身子已经彻底康复,能正常跟着狱友们出工、作息。反观洪建,情况却糟糕的很——尽管之前的手术做的十分成功,可术后检查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他能重新站起来走路的概率,几乎为零。
洪建的家属得知消息后,更是闹得不可开交,天天跑到监狱门口要说法。还一次次找监狱长王海生,又是哭诉,又是追责,把王海生搅得焦头烂额,连轴了好几天都没歇过。
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经过详细调查,警方最终认定,洪建脊柱骨两节粉性碎骨折的关键原因,正是李阳当初那冲动的一推——这一推,直接让洪建彻底失去了行走能力,余生都得在床上度过。因情节极其严重,社会影响恶劣,李阳的罪名从原本的普通案件,正式定性为‘’故意伤害罪‘’,刑期也是从最初的十二年,猛地改判为无期徒刑。
王海生拿着判决书,心里满是惋惜——他清楚,李阳在狱里一直表现不错,马上就能争取到年的减刑,用不了多久就能重见天日。可就因为那一瞬间没忍住的冲动,一切都成了泡影,弄不好,李阳这辈子都得困在那高墙之内,再没机会回到家人身边了。
王海生将那份沉甸甸的判决书递到李阳手中时,指尖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李阳颤抖着展开纸张,目光刚扫过‘’无期徒刑‘’四个字,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一切瞬间开始旋转,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他死死攥着判决书的边角,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按规定,这最少也是二十五年的刑期,几乎要耗掉他后半辈子所有的时光。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滚烫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脑海里翻涌着父母日渐苍老的面孔、孩子喊着爸爸的模样,还有妻子王秀梅独自撑起家的疲惫身影——他对不起盼他回家的父母,对不起,没能陪伴长大的孩子,对不起那个在外面苦苦等他、独自扛下所有风雨的秀梅姐。那一刻,他觉得仿佛世界末日已经降临,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了。
一旁的郭峰凑过来看清判决书上的字,瞬间红了眼,猛地朝着监狱管理人员的方向大声吼道:‘’不是这样的!李叔是为了救我,才推的洪建!要坐牢也该是我去,我替李叔扛了!‘’
李阳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伸手拽住情绪激动的郭峰,掌心的温度带着一丝无力的厚重。他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小峰,别冲动,你还年轻,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走歪路,那我做这些都值了,我也就知足了。‘’
周围的狱友们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替李阳鸣不平,七嘴八舌的说‘’李阳是仗义救人‘‘’’这判的太重了‘’,可再激昂的声音,在冰冷的法律面前也显得格外无力——法律的底线不容冒犯,既定的判决,终究无法轻易更改。
‘’无期徒刑‘’这四个字,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狠狠砸在李阳心上。先前他攥在手里的那点希望——盼着减刑、盼着早点走出高墙,和父母妻儿团聚的念想,瞬间被这场暴雨浇的透湿,连一点火星都没剩下。
从前他一拿起画纸,脑子里满是服装设计的灵感,线条、色彩、版型总能顺着笔尖自然流淌;可如今,空白的画纸在他眼前摊了半天,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那些曾让他着迷的创意,像被狂风卷走了一样,荡然无存。就连最基础的裁剪活,他也频频出错——不是剪歪了布料,就是算错了尺寸,指尖握着剪刀,却再也找不到从前的准头和力道。
王海生每次来见他,都能看出他眼里的死气;管教日常巡查,也注意到,她总是一个人闷坐着,连话都少了许多。两人急在心里,一有空就找李阳聊天,一会儿跟他说‘’法律也有申诉的机会,别把路堵死,‘’一会又鼓励他‘’你手里的手艺还在,这就是你的底气‘’。
听了这些开导的话,李阳那颗沉到谷底的心,才总算稍稍安稳了些。他望着窗外高墙缝隙里透进来的一缕阳光,慢慢攥紧了拳头:就算真要在这牢里呆到白头,就算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他也不能这么垮了。服装设计这条路,他得接着走下去。哪怕只能在这方寸之地的创作,也要做个对监狱、对自己都有用的服刑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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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生刚从缝纫车间走出来,身上还沾着些许细碎的布料纤维,裤角也蹭了点灰。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守门狱警老王打来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直接:‘’监狱长,李阳的媳妇王秀梅来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王海生握着手里的手顿了顿,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他心里清楚,从李阳的刑期改为无期徒刑后,监狱就按照规定,把家属探亲的频率调成了每年一次,按照规定是不能见的。可他转念一想,李阳这阵子状态一直低迷,眼里的光都快灭了,要是能让夫妻俩见上一面,或许能给李阳点盼头,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这么琢磨着,王海生心里便有了主意,对着电话应道:‘’知道了,我这里有过去。‘’
另一边,监狱门口的王秀梅心里犯嘀咕:‘’往常她来探监,老王见了她都笑着打招呼,登记都不用就直接放行。可今天不一样——老王让他在登记表上一笔一划填写完信息后,还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她进去,反而转身拨通了监狱长的电话,嘴里还不应着‘’是,她来了,我等着‘’。王秀梅站在原地,心里像揣着兔子,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生。
直道王海生亲自从里面走出来,王秀梅的心更是揪紧了——以前都是狱警领着他进去,哪用得着监狱长王海生亲自来接?她跟着王海生往办公室走,脚下的路却像是有千斤重,越走越慌,好几次想开口问‘’是不是李阳出什么事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进了办公室,王海生给她倒了杯热水,却没要半分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秀梅,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头几天李阳为了救郭峰,一时冲动推了洪建一把,谁没有想到,就那一下,让洪建的脊柱受了重伤,他这辈子都得在床上过了,因为这事儿,李阳被加了刑,成无期徒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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