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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十七天以文字的形式跃进完毕,虚无缥缈,像被偷走了,又像根本没存在过。
赖栗深深咽下嘴里的血腥味,看了眼房里的监控。
很多事恐怕已经脱离了掌控,比如他被他哥送到了一座海岛上,比如他哥这十几天会不会趁他昏迷做一些他不许的事,见他不许见的人?
光是想想,赖栗都觉得不能忍受。
错综复杂的记忆混在一起,有如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赖栗最先想起了宋自楚眼球里的定位……过去这么久,钓鱼的计划恐怕泡汤了。
还有,他的手机在哪?他哥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他一时间想不起手机里有没有什么不能被他哥知道的东西……应该没有,他伪装得向来缜密,否则他哥不会这么多年都把他当正常人。
可是……可是。
为什么要昏迷这么久!?
赖栗头痛欲裂,因十四天的失控引起了无处宣泄的暴躁与愤怒,他猛得一挥手,将床头柜上的花瓶扫落在地,随着“哗啦啦”一片重响,花瓶摔得粉身碎骨,瓷片七零八落地溅得到处都是。
守在外面的廖德听到声响,立刻推门而入,对上赖栗狂躁的眼神。
滚!
廖德看懂了他的意思,还是接过护士手里的扫帚,走进来把地上的瓷片清扫干净。
他没有出去,看着赖栗说:“你哥这段时间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安眠药都不顶用。”
赖栗依然紧握拳头,手背的留置针都快崩开了。
廖德说:“你看到戴恩贤被警方带走的新闻了吗?他贪污戴氏公款,还为了自己的建筑公司给上面行贿。”
戴恩贤便是戴二叔。
廖德叹了口气:“车祸当天,你哥还说戴恩贤暂时不能动,可你术后一直不醒,你哥都快疯了,转头就把戴恩贤送到了警察手里,还为此跟老爷子杠上,受了家法。”
赖栗猛得抬头,滔天的暴怒浓郁得有如实质,如果戴松学就在眼前,他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拿刀捅死戴松学,还要凌迟碎尸的那种。
“——他打我哥?”赖栗几乎要疯掉,一字一顿地在心里问,“他有什么资格打我哥?他,凭,什,么?”
廖德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你哥倒是没这么说,是我猜的,那天我想安慰他来着,碰到了他的背……”
戴林暄当时明显疼得一缩。
赖栗眼神阴鸷得可怕,拳头捏得“咔嚓咔嚓”响。
廖德心里打了个突,连忙安抚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知道,你哥因为你一直不醒真的快疯了,他这些天不知道联系了多少医疗团队,没日没夜地查资料、查过往病例,他甚至……哪怕为了你哥,也好好养伤,让你哥睡个好觉吧。”
这招确实有效,赖栗冷静了些,失控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些,他无声地问:“甚至什么?”
廖德辨认出他的口型,犹豫了下:“嘴瓢了,没什么。”
受不了赖栗盯视的目光,跟鬼似的,廖德拎着扫帚和簸箕落荒而逃。
赖栗刚要拿开笔记本,一条崭新的报导突然推送到他眼前,标题是#豪门异父异母的兄弟情深#。
赖栗心猛得一跳,立刻点开看了眼,幸而内容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报导非常简短,大意是说戴林暄真的很在乎那个弟弟,下面附送着一条车祸当天、路人拍摄的视频——
晃动的画面里,场面一片混乱,戴林暄只来得及匆匆给保镖丢下一句:“车里还有三个人。”
随后他便横抱着昏迷不醒的弟弟,一边奔向冲过来的救护车担架,一边颤着声音低头说:“跟哥说说话,别睡,小栗,别睡……”
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揪心的恐慌。
戴林暄把赖栗放到担架上,自己跟着一路小跑起来,继续低声说着什么,听不清楚,视频的角度只能看到戴林暄弯折的脊背与血迹斑驳的西装,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堪负荷地倒下去。
救护车门关上的一刹那,镜头拍到了戴林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活像三天三夜没睡似的。
……
赖栗不断拉扯进度条,反复看了十几遍,他下意识想保存,又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电脑,床头两侧也没有手机的影子,只能记下网址,后面再说。
他扔开笔记本,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衣服里,按了按纱布下的创口,猝不及防的抽痛让他低低喘了声。
这么严重,应该会留下很大一块疤……它会覆盖十二年前的瘢痕,将车祸的那一天完完整整地雕刻在身上,成为新的锚点。
这大概是车祸带给赖栗的唯一愉悦……
戴林暄比他自己说的时间早到了两个小时,应该坐的私人飞机,省下了很多时间。
他披着夜色,快步走进海岛别墅,与迎面走来的廖德一起前往病房:“小栗怎么样?”
廖德说:“他不肯配合详细检查,情况看起来还可以。不过昏迷十几天,脑损伤恐怕引起了一定的后遗症,比如失语,这个可以靠后期康复训练……”
“哥。”一道轻轻的呼唤传来。
“?”刚到病房门口,廖德就听到了赖栗的这声哥,颇为无语。感情不是失语,只是不想跟他说话是吧?
戴林暄一直到下飞机之前,情绪都很平静,并没有多少激动,可真亲眼看到清醒的赖栗,他匆忙的步伐明显一缓,耳朵嗡得一下,汹涌的情绪顿时如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根本听不进廖德在说什么。
从十一月的诞市带来的寒意,于踏入这个海岛、对上赖栗眼神的这一刻起,散了个一干二净。
从房门口到床边的短短几步路,他好像走了一个世纪。
戴林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好在未卜先知地撑住了床头,没有让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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