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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陆愕然:“阮学长,你是认真的?”
阮逐舟那只伸向他的手掌摊开,指尖勾了勾。
“手给我呀。”他微笑着说。
话音刚落,礼堂内适时地传来音乐声。阮逐舟含笑地对他挑眉。
池陆一怔,也不知脑子里哪根弦搭错,赶鸭子上架的,半推半就伸出手。
他们双手相握。阮逐舟上前一步,抓住池陆另一只僵硬极了的手搭在自己后背,他的手则扶住池陆的肩。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池陆比阮逐舟高上一些,明明从没有一同跳舞过,二人身量竟意外地相合。
“开始了,”阮逐舟轻声提醒,“迈左脚,一,二——”
池陆稀里糊涂跟着向前跨出一小步。阮逐舟配合地后退,音乐前奏结束,他们恰好踩着第一个鼓点,在礼堂前的空地上生涩地起舞。
池陆脑子里一团浆糊,他喉*结疯狂滚动,接连吞咽唾沫,阮逐舟的脸离他太近,池陆一低头就能数清对方究竟有多少睫毛,偏偏他又因为技巧生疏忍不住低头去看脚下,手忙脚乱,身子僵得像块钢板。
阮逐舟忽然轻笑:“你快要把我的手捏碎了,池陆同学。”
池陆下意识哦了一声,握着阮逐舟的手条件反射地松开,如同机械爪子一样硬邦邦地维持着虚握动作。
阮逐舟带着池陆转圈,向上斜睨他一眼,笑出声来。
“你真的没有一点浪漫细胞诶,池同学。”阮逐舟笑话他。
池陆没应,脖颈石化一样直挺挺地梗着,嘴唇紧抿,神色肃穆,仿佛不是在跳舞,而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
他全神贯注于跟上阮逐舟脚下,尽力不掉节拍,跳着跳着,他突然意识到这节拍过于熟悉,甚至音乐声也意外地顺耳。
他倏地垂眼:“这首曲子不就是补习时……”
阮逐舟抬眸,似笑非笑地乜他。
“嗯,”他意味不明地哼笑,“现在想起来了?笨。”
舞曲遥遥地从礼堂大门流出,池陆霎时感觉头顶上的月亮和夜幕都跟着舞步天旋地转。
“学长你,早有预谋?”他从牙关里勉强挤出一句。
阮逐舟还是笑:“舞会可不是想参加就能参加的。像样的着装,合拍的舞伴,至少看得过去的舞步,缺一不可。看在你补习很卖力的份儿上,我勉为其难帮你解决其中一个困难。”
池陆脚下一顿,差点自己左脚拌右脚。
他的磕绊连累阮逐舟也一个停顿,后者啧了一声:“跟上啊。”
池陆懵懵地啊了一声,表情逐渐放空。
阮逐舟忽而叹了口气:“不过我没想到萨尔他……现在进礼堂邀请一个舞伴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只欠东风啊。”
池陆怔忪地张了张唇。
“不,”他喃喃地说,“三个愿望……已经全都实现了。”
他出神地盯着阮逐舟。对方舞步轻快,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装小礼服勾勒出利落清瘦的身材线条,细腰长腿,脖颈修长,肩线平直,一颦一笑都气度优雅不凡。
然而借着月色仔细看了阮逐舟的脸一会儿,他不禁再次微微蹙眉。
阮逐舟的颧骨上蒙着淡淡的潮红,与池陆相握的手心却干燥而冰凉。
尽管仪态端正,可他们实在离得太近,随着舞曲继续演奏,对方气喘微微的呼吸也被池陆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池陆忽然出声:
“学长,要是身体抱恙的话,还是不要过度运动为好。”
阮逐舟一撩眼皮。
“少瞧不起人。”阮逐舟说。
池陆的手在阮逐舟单薄的后背上下摩挲一番:“可学长实在太瘦了。”
阮逐舟觑起眼睛:“谁准你动手动脚的。无礼。”
池陆立时哑火。阮逐舟损完池陆,见他像个霜打的茄子,脚下舞步不停,面上却挂起戏谑的笑。
“行了,瞧你那怂样。”阮逐舟淡淡说,“我有件事要通知你。从今天开始,德语补习结束,我会去找管理员申请结算你的助学学分。往后你不用再来了。”
池陆狠狠一怔:“为什么?”
“我的德文考试——我是说,我的德文水平已经够用了。”
池陆恢复面无表情,天色太暗,恰好掩盖住他眼底一抹怅然若失的光。
“嗯,好。”他说。
乐队演奏进入一段渐弱的尾声,舞曲结束了。
在礼堂外空地上相拥旋转的二人也渐渐放慢速度,直至停下来。阮逐舟率先松开手,后退半步。
池陆的胳膊还维持着揽住对方的姿势,慢了半拍,悻悻然放下。他微微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阮逐舟如释重负似的点点头:“那好,舞也跳过了,最起码今晚我们谁都不会太遗憾。”
他以为池陆会追问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对方并没有,池陆只是嘴唇动了动。
“是么。时间过得真快。”池陆没看他,低声说,“看来童话故事也有一部分是真的,过了十二点,一切都会被打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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