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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检查过在场所有人的尸体,虽然都是死于剑伤,但这些人个个尸体紫胀,血液发黑,周遭草木被他们的鲜血浸染,尽皆枯萎凋零!我小唐门虽然此次栽在孽海花毒上,但到底玩毒玩了几百年,还不至于看不出他们全部身中剧毒。这毒不是旁的,正是孽海花毒!”
“孟掌门,我倒是想问问,若非与圣教勾连,又或是本就是圣教中人,如何会有这至毒之药!我着人查看了尸首上的伤痕,从其大小、深浅、角度来看,正是死于与白云观玉清七十二路剑法相类的剑招,你又作何解释!”
“这……”孟志广一时语塞。
刘张李三位老道面面相觑,还是张铁枝率先开了腔。他笼着袖子,语气颇有些生硬:“可是唐门主,你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找不出具体的凶手。难不成要我白云观上下几百人为令郎陪葬么!”
刘一峰也附和道:“正是。唐门主说到现在,尽讲了些玄而又玄的离奇故
事,难道就没察觉出这其中有蹊跷么。又或者是已经发现了蹊跷,却又找不到真凶是谁,只知道我白云观好欺负,便来敲打这个冤大头?”
李琦元也道:“但凡唐门主再给些实打实的证据,我们几个也不会说什么。可现在这个样子……敝派虽然不似少林武当,是名震中原的大门派,但自认门风清正。门下弟子都是前途无量的好苗子,还容不得旁人任意诋毁。”
唐不初知道这三个老道士最是喜欢护短,也不与他们争口舌之利,只冷嘲道:“在下自然知道白云观门风清正,只是再怎么教导有方,也敌不过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劣根!我听说,白云观中就有一位,母亲是圣教妖女的……”
他话未说完,便听得“啪嚓”一声脆响,坐在最下首的沈放霍然站起,衣袖将茶盏带得跌在了地上,打了个粉粉碎。
他的神色倒还很是平静:“唐门主,有话直说,你可是觉得,是我的弟子杀害了令郎?”
“……”
唐不初捻了捻胡须,压低了声音道:“沈道长稍安勿躁……”
沈放一振衣袖:“银湾的母亲的确是圣教圣女不错,可她自幼生长在白云观,是我一手教养长大,与圣教绝无一丝牵连。她虽有时调皮了些,但自幼崇敬武林英侠,心地是极善良的。我最了解她不过,她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话虽如此,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难道就能……”
“我可以以性命担保,此事与银湾无半分干系!”
沈放皱起眉头,斩钉截铁地道:“如若唐门主不信,大可以去寻找证据,若得铁证,沈放以死谢罪也无妨。可若是没有证据……还请不要信口雌黄,含血喷人。”
沈放作为小辈,向来谦恭知礼,这话一出口,却是半点面子也没留。语气虽然平静克制,却仍旧将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
唐不初脸上着实挂不住,却又碍着沈放面子,一时也不好发作,眯着眼道:“贤侄言重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并非针对令徒。贤侄胸怀坦荡,霁月光风,教养出来的徒弟想必也是少年英雄,我自然也是极相信的。”
“只是……事发之地据白云观不过五六十里,我手上所有的线索亦都指向白云观,这该怎么解释?我和雷兄都已年近半百,却要忍受子嗣凋零之苦,今日若无功而返,叫我们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陪我们一道上山来讨公道的诸位掌门?白云观若真是问心无愧,便让唐某查上一查,又有何妨!”
他自有数十年内力傍身,这话出口,中气十足,直震得飞檐上的瓦片都颤动起来。便好似是在说,若得不到一个交代,便不会善罢甘休一般。
沈放内力全无,被震得气血翻涌,不由得踉跄了两步,剑眉微蹙。田不易连忙过来,按他坐下。
雷鸣此时也发了话:“霹雳堂在我手中几十年,名不见经传,只仗着一点火器功夫在跻身江湖末流。可若是犬子含冤而死,我却连仇人也找不到……我这个末流掌门也不介意闹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
孟志广闻言不禁皱紧了眉头,挥挥手:“罢了,罢了。有话好好说,犯得着如此么?诸位要查,查就是了。若真是我观中弟子犯下了此等滔天大罪,白云观也绝对不会姑息。”-
白云观中忽然间涌进许多别派人手,个个目光中存着敌意,一时间混乱异常。
一派纷乱中,代教掌门忽然传令下来,所有弟子立刻到三清大殿集合。其他门派的弟子却收到指令,在白云观的殿堂房舍间大肆搜查起来。
陆银湾并师兄弟们一同来到大殿之前,其他师兄弟都颇为不安,个个愁眉苦脸的。她却反倒一点也不慌乱,看见了殿中的师父,便兴冲冲地跑过去,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撒着娇道:“师父,你袖子怎么湿了?咦,茶水也打了。唉,真是笨手笨脚的,我这就去给你泡壶新的来!”
沈放失笑。对面坐着的蜀中七星盟掌门见此情景,不自觉地相互看了看。
绛株岛的乔大当家刚过不惑之年,在七派掌门之中年纪最轻,资历最浅,带着夫人李秀缘坐在最下首。
绛株岛盛产美人,乔当家又是岛主,模样自不必说。留了一撇短髭
,修理得十分精致,虽已四十出头,瞧来只像是三十上下。难得的是,他夫人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与他坐在一处,丝毫不显逊色。
毓秀天成的一对璧人,又兼鹣鲽情深,恩爱有加,纵使坐在最末座,也很是引人注意。
李秀缘见此情景,不禁跟乔笙烟咬起耳朵来:“夫君,我师哥怕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这么可怜见儿的一个小丫头,稚气尚未褪尽,还是喜欢撒娇的年纪呢,到哪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儿来!”
乔笙烟摇头笑起来:“你分明就是瞧她伶俐,心里痒痒罢了。”在桌子下暗暗握住她的手,促狭笑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此时正在大殿之上,李秀缘双颊立即绯红起来,狠狠踢了他一脚:“多大年纪了,还死不正经的!”.
自己却又忍不住笑了:“当初是谁说,只好好地将枕石和玉儿养大就够了的?现在又想我来给你生,门儿都没有!”
两人正说笑着,陆银湾提了茶壶到他们跟前来,乖巧道:“叔叔婶婶好!”见他们甚是和蔼,连忙狗腿地给他们添起茶来,殷勤备至:“叔叔婶婶近来可好?听师父说过,叔叔婶婶家还有哥哥妹妹呢,他们可好?”
李秀缘被她逗乐了:“好,他们都挺好的呢。”
陆银湾闻言眉开眼笑:“那就再好不过啦!”-
正说话间,小唐门的人已经开始对白云观弟子搜身了。白云观众弟子被推来搡去,各个敢怒而不敢言。
陆银湾虽是女孩子,却也并不避讳,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搜。待他们搜完,便又不动声色地退回到沈放身边,心道:“这小唐门门主实在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我既杀人,焉能给他留下把柄?小叁早被送到少华山南百里的一个村夫家中休养,我手臂上的伤亦早已痊愈。若他早来几天我还要有所忌惮,现在都过了半个多月了,还能翻出什么花来?管他在少华山上怎么闹,找不出凶手,早晚要滚蛋的。”
她垂着眸子,转念却又想到:“却不知他们是如何寻到了少华山,这其中关窍,一定得查个明白!”
唐不初与雷鸣查了半日,眼看着日头偏西了,却一无所获,不由得又焦躁起来。雷鸣脾气上来了,将桌上一应茶盏尽数挥落于地,任旁人怎么劝也不听。
他只揪着白云观几个老道士,放下狠话来:“无论如何,白云观要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要你们全观上下不得好死!”
刘张李三个老道士被他骂的火冒三丈,当场就与他吵了起来。那边孟志广也正与唐不初周旋。
唐不初道:“你们若不查出杀害我儿的凶手,我只好将我儿死于孽海花毒之事公诸天下。到时候,武林豪侠会如何看待白云观,哼,你们想清楚……”
孟志广连连说着好话,他都置若罔闻。
一时间,殿堂之上极为混乱。
李皖隐在人群之中,掌心尽是冷汗。程凤眠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也紧咬着唇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地摇头,浑身都抖起来。
忽然,他听见唐不初又开了腔,心中骤然一跳:“孟掌门既然不愿白云观落人口舌,遭人猜忌……也不是没有余地。这样,你们只将观中的点卯名册拿出来,查一查九月二十那一日,有哪些弟子不在观中。只将这些人交给我们处置,其余的人,我们便不再为难了。”
“什么叫交给你们处置?你们要怎么个处置法?难不成还要对我的弟子严刑逼供么?你算老几!”张铁枝像个斗急了眼的公鸡,指着唐不初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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