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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阿雾始终不愿意相信先皇后会舍得在最后关头自戕这一点,毕竟她也是女人。可是阿雾自己两辈子也没生过孩子,多少也有点儿不确定。
楚懋轻轻地吻了吻阿雾的额头,没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想着,如果女人不爱一个男人,就会那样冷血无情吗?
阿雾被楚懋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楚懋的眼睛变成了两口古井,阴森得怕人。
“殿下。”阿雾双手交叉抚上肩头,□在水面外的肌肤在楚懋的眼神下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阿雾看着楚懋抬手,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轻轻地摩挲,从眉毛到鼻梁,到嘴唇、下巴,最后是脖子。楚懋的手掌宽阔,手指有力,阿雾微微颤了颤,只觉得楚懋搁在她脖子上的手,只要那么轻轻一捏,她就能听见自己喉管破裂的声音。
楚懋低下头用唇轻轻地来回地刷着阿雾的唇瓣,然后仿佛叹息般地道:“阿雾,如果你是先皇后,你会像她那样做吗?”
阿雾从没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楚懋问了,她也就忍不住往那个方向去想,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在阿雾的心里,先皇后元亦薇真是蠢到没底了,不仅自己白白痛苦一场死了,还害了自己一家,并且很可能她的那位心上人也没什么好下场。
不得不说,阿雾还有点儿见识,更重要的是她是个实用主义者,在她看来,这件事情里头,她舅舅隆庆帝真是冤枉,楚懋也是冤枉。那先皇后既然忘不掉心上人,又为何进宫,怎么在家时不自裁了算了,还能留个清白,免得伤这么多人。可她既然进了宫,那便是甘心为家牺牲了,却又在情爱同亲情里头首鼠两端,左后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也难怪她前辈子那位公主娘亲看不上先皇后,每回提起来都从鼻子里头喷气儿。
“我不会。若我是她,既然进了宫,落了子,这盘棋自然要下个全赢的局面。”这宫里头哪里容得下那许多可笑的情情、爱爱。
“怎么个赢法?”楚懋像是有些兴趣听阿雾说。
“自然是先固宠,生个儿子,护住娘家,虽然艰难,但是依皇上对她的看重,要护住她那心上人想来也不是难事。有朝一日做了太后娘娘,若真想念那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阿雾的声音在楚懋的眼神里越说越低。
楚懋不阴不阳地“呵”笑了一声,“你还真敢想。”
阿雾不认为自己说的话有错,这史上太后娘娘有面首的不在少数,只是她错就错在不该说出来,阿雾嘟嘴道:“不过我当然是不会的,我不过是顺着殿下的话替先皇后假想而已。”阿雾心里丝毫无愧,她本来就烦男女那档子事,至于蓄养面首这种腌臜事儿,在阿雾的心里更是不会思考的。
可是楚懋不是阿雾肚子里的蛔虫,又哪里真能看到她内心深处去,而且即使看到了,也不一定会相信。
阿雾被楚懋不言不语地看得心里发虚,忍不住出言道:“殿下,若你是皇上,那时候你会怎么对先皇后?”
楚懋的手轻轻抚上阿雾的背脊,他会怎么做?
“我也会逼你生孩子。”楚懋看着阿雾道,他无法忍受其他女人,可又必须有个儿子。“不过我不会有其他嫔妃,我也不会让她们有机会害你,我绝对不能让你死,阿雾。”
阿雾被楚懋的话吓得背心开始发凉,虽然楚懋的话听着仿佛很深情,可是他的眼神和语气实在太过吓人,让阿雾有一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恐惧。“殿下,你干嘛,又不是说我,是让你假设皇上和先皇后的事情呢。”
“嗯。”楚懋抬起手为阿雾拨了拨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的额发。
阿雾心虚地回忆了一下她当年对唐秀瑾的感情,她心里暗自庆幸了一番,好在她未曾泥足深陷,也好在唐秀瑾另娶了顾惜惠。
“可是殿下,我觉得你不会像皇上那样的,即使遇到那样的事情,你也不会这样对你的孩子。”阿雾换了个方式讨好楚懋。
楚懋看着阿雾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头波光潋滟,只要每天能看她便一切都好。可是如果因为那个孩子而失去了她,楚懋简直想都不敢想。
“没有发生的事情,我不敢说那时候我会怎么样。”楚懋的嗓子有一丝低哑。
“好了好了。”阿雾逃避似地不想再和楚懋讨论这个问题。她觉得放着这么多事情不去想,却和楚懋在这里玩什么“易地而处”的游戏,真是闲得慌。“殿下,皇上会相信是向贵妃害死先皇后的吗?”
楚懋没说话,但是阿雾心里却明白,想来他是有把握的,否则也不会忍到现在才出手,为的就是等元蓉梦有孕,这才能引向贵妃出手,也才能借机安排蛇果草。这一点上头,阿雾是相信向贵妃的,这一次的蛇果草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手。
而元蓉梦的确是触了楚懋的逆鳞,所以他动起手里毫不留情。阿雾忽然觉得脖子一凉,如果有一天是她犯了错,那楚懋下手会不会也是这样干净利落?
“皇上会派谁去查?”阿雾又好奇地问着,她就是这个毛病。
“皇上身边自然有可用可信之人。”楚懋道。
“但是当初都查不到,如今事隔这么久又怎么会……”阿雾不解。
“当初他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先皇后是自戕,自然不是真心去查,下头的人最懂看天色,又如何肯多事。可如今就不同了,王小虎和佘嬷嬷都是当初少掉的一环,由其一就可窥全豹。”楚懋捏了捏阿雾的手,“这件事咱们不宜再插手,等消息就是。”
事情果然如楚懋所料,不到十日,清溪书屋那边就传出了旨意。向贵妃因谋害淑妃而被白绫赐死,华亭伯向家则因专权纳贿,交横跋扈而被夺爵抄家。向家的男人流放,女人和孩子则被发卖。
这都是表面的情况。实际上,在向家的人被流放不久后,听说在路上就遇到了强盗,无一人幸免。这借口找得也未免太逊色了,谁会去劫掠流放之人。
在京城里横行了二十来年的向家,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
而六皇子楚愈至今还软禁在魏王府,刹那间就从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冷灶。
七月的上京,连下了好几场雨,这一日依然狂风大作,雨水落在地上,激起一尺来高的白色水花,一浪接着一浪。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都以今日能躲在家里不必出门而觉得庆幸。
清凉山下,茶寮的老板在那方寸大的棚子下来来回回忙不停地端着木盆将水泼出去,那都是木棚顶上缝隙里漏下的雨水。
外头凉风习习,那老板却还满头大汗,他又端了盆水去倒,却见道上来了一行人,都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脚踏油靴,看那一行人的走路的气度,大雨天里不急着多雨,还仿佛艳阳天一样的昂首阔步地在走,老板就知道这形容来头不小。
看那些人走路时右手还按在腰间,以老板在清凉山下这十几年的经验来看,只有宫里的侍卫有这个气派。这一行人将一顶小轿围在中间,看不出来头。
清凉山的这个方向上只有一间姑子庵在腰上,这行人下这么大的雨去姑子庵做什么,麻小二嘀咕道,却不敢跟上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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