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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年五月二日,波尔塔瓦,德军前线指挥部。
这座宅邸曾经是一名沙俄贵族的资产,现在被德军拿来充当前线指挥部。
宅邸厚重的墙壁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从高窗照射进来,映照着浮尘的光柱。
房间内部的陈设十分简洁,一张宽大的橡木桌占据中央上面铺着东线战场巨幅地图,两侧墙壁则挂满了更为精细的战术要图。
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优质烟丝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
一个富人的宅邸里见不到多少富人的影子,德军听住在附近的人说是房子里值钱的东西被俄国人给搬空了。
门轴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格奥尔基·朱可夫在两个德军军官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皱巴巴,上面沾满了硝烟尘土的中将制服,肩章上的将星却依旧倔强地闪烁着微光。
朱可夫的下巴微微扬起,步伐因连日的疲惫而略显沉重,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沉稳,那双惯于洞察战场的眼睛迅扫过房间。
锐利的目光在林尚舟的东方面孔和曼施坦因的元帅权杖上短暂停留,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惊诧,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沉,只剩下作为战败者的高度警惕,以及他个人自身所拥有的骄傲。
德军指挥部一收到巴巴里斯送来的消息后便立刻做好了接见朱可夫的准备,没错是接见,林尚舟听到俘虏了朱可夫后特地要求接见朱可夫。
对于这样一位将军,接见倒也正常。
林尚舟和曼施坦因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二人见到朱可夫进门后便把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打量了朱可夫一会儿,林尚舟语气平静的用俄语对他说道:“朱可夫将军,请坐吧。”
朱可夫站在那里没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着曼施坦因开口了,他用不算太熟练的俄语说:
“请坐,朱可夫将军。”
他没有起身,只是用那双冷静的蓝眼睛打量着朱可夫,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军事研讨,而非胜利者与俘虏的会面。
在牢林和曼施坦因的一同邀请下,朱可夫才慢悠悠的走到了林尚舟前几秒指了一下的座椅旁坐了下去。
他这副模样让带他进来的两名军官皱起眉头,这家伙像是一个败军之将吗?
若非宰相和元帅在这里,他们刚刚就强行押着朱可夫坐下去了。
坐下去的朱可夫自己内心也感到颇为奇妙,为什么德国的宰相和这个元帅对待自己如此尊重?
待他坐下后,曼施坦因继续说道:“你在哈尔科夫的防御部署,尤其是在后勤断绝、通讯受阻、兵力极端劣势的情况下,所构建的纵深梯次防御和城区要塞化体系,给我和我的参谋部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因为房间内没有其他翻译,所以林尚舟帮助曼施坦因将他的话翻译成俄语讲给朱可夫,他很喜欢在一些事情上亲力亲为。
“我必须承认,最后阶段的突破,更多依赖于我们压倒性的情报优势和空中支援,而非纯粹的战术优势。”
曼施坦因说完这句话后,林尚舟对朱可夫讲到:“如果从一开始,指挥俄军西南方面军的就是你,而不是那个马耶夫斯基将军,那么我和曼施坦因元帅都相信,我们这次的哈尔科夫战役绝不会推进得如此顺利,整个南线战局的演变也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二人的这番评价精准且专业,剔除了所有胜利者的傲慢,纯粹从军事角度出。
它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避开了朱可夫的所有伤疤,同时直接点明了他的价值所在。
林尚舟接着开口,流利的俄语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份量:“曼施坦因元帅从不轻易称赞他的对手,他的认可,意味着你是一位值得所有军人尊敬的敌人。”
他的目光坦诚地落在朱可夫脸上:“在资源耗尽、外援断绝、内部人心浮动的情况下,你几乎创造了防御战的奇迹。”
“我们对哈尔科夫城内守军最初的评估是只需要三到四天的时间就能够打下哈尔科夫,但事实却是我们花费了更长的时间,是朱可夫将军你的战术,是你的存在逼迫我们动用了远常规的资源和精力。”
预想中的嘲讽羞辱或是居高临下的怜悯都没有出现,整个房间里看起来最没有礼貌的反而是作为败军之将的他自己。
取代嘲讽那些让人不悦的话语出现的是来自敌人最高领导人和自己的直接对手的认可。
这比任何形式的侮辱都更让朱可夫心情复杂,一种混合着屈辱不甘和一丝奇异被理解感的情绪在他胸中翻腾。
他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但依旧沉默着。
短暂的停顿后,牢林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依旧平和,话语却引入了真正的主题:“朱可夫将军,现代战争是综合国力的较量,某种程度上,也是信息透明度的较量。”
“我们相信,以你的视野和位置,对于俄军目前整体面临的困境——兵员、装备、后勤,乃至莫斯科决策层的效率——有着比克里姆林宫里许多人更清醒和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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