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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四方势力围城之日起,晋王便将东西两座城门的兵士尽数换成了宫中亲卫。
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沈知渝本插不上手,但他从来也不是靠明面上排兵布阵成事。
只要摸透人心,谁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他要流民和守城的兵士闹出动静,要人今日城外之事尽皆知,要这不仁不义的帽子明晃晃扣在晋王头上。
青怀若此时当着一众人的面将那一老一小带进了城,那走投无路的流民只会更不满更疯狂,这是沈知渝愿意看见的一幕,只可惜他不能让青怀掺和进来。
城门外,少年上前两步将身上的厚重披风围在那瘦小的老人身上,一同裹住的还有他怀中的婴孩。
“跟我走吧。”青怀这样说,他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到面前人。
城门的守卫很快现了这位无论从衣着还是气质都与周围流民截然不同的少年。
他看不清青怀的相貌,只当是京都哪家出城游玩的小少爷,领头的守卫脸上挂上了和善的笑容。
他微微抬手,身后的兵士便轻而易举的将那挤成一团的人群分开。
士气这东西确实能在某种极端的情况下扭转战局,故有哀兵必胜骄兵必败,但前提,是有一战之力。
在这群横刀揭斧的兵士面前,手无寸铁孱瘦声丝的流民仿佛一个个空口袋般被推翻在地。
“公子慈悲心肠。”男人的眼睛没在这些人身上停留片刻,只迎着青怀上前几步,这才看他的长相,随即脸色就是一变。
青怀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躬身行了一礼:“烦扰大人,这两位是我远方投奔的亲眷,大雪截路书信不通,今日收到消息忙出城来迎,还望大人行个方便。”
他言罢微微仰头,浅眉凤目,唇角微扬皮肤细白,只眉心差了一点红痣。
四目相对,青怀礼貌垂眼,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张脸远比他这个人出名得多。
五公主弃在京都的男宠那个宫中带回来的赝品。
男人心下了然,他脸上笑容不减,刚要说什么,一个制式戎装的男子自城中急行而至,他如同没看见他一般,只朝那少年略略颔,俯身凑近耳语了几句。
男人面色微沉,这是……安阳军。
青怀先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见暗处的杉灵并未阻止,这才安下心来。
来人声音很轻,青怀却听得分明。喝不喝茶的只是说辞,沈公子这意思,这事他不能管。
青怀的嘴唇抿了抿,半晌后轻轻点头,他复又转身看了看那年迈的妇人,却正撞上了一双满含希冀的眸子。
青怀只觉得有一只手在他心头重重揪了一把,他静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实在对不住您。”
老人眼中的光暗了暗,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又跟着青怀走了两步,这才缓缓的停住了身子。
青怀一直走到城门内,突然听见一声满是祈求的嘶喊自身后炸响,这一声,震得肺腑翻涌。
“贵人——贵人啊!您救救孩子,求您救救孩子。”
青怀怔愣回头,就见那老人跪在几步之外,将手中的包被举过了头顶。
这一声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她双臂颤抖得不成样子,只一遍又一遍的念叨:“救救他救救孩子吧。”
没有活路了,已经没有活路了。她不能不搏一搏赌一赌,她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怕死,可这孩子不能死。
做奴才也好,做什么都好,只要能进这靡衣玉食的京都城,只要能留下一命,就是好的。
青怀不敢伸手接,他转目看向身边那人,戎装包裹下,男人一双眼睛阴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却在青怀看过来时微微撇过了头。
安阳军皆是轩辕家手把手教出来的兵士,自记事起便心系百姓心系家国。面对这样孱弱的老者这样幼嫩的婴孩,袖手旁观远比搭救更难。
青怀试探着回身走了一步,见那男人没有阻拦,他心下一喜忙迈步朝那婴孩走去,可就在这时,领头那守卫先他一步接过了包被。
楼阁上,沈知渝的眉头就是一皱。那人娴熟的颠了颠怀中的小儿身子转了半圈,借着身体的遮挡,沈知渝有一瞬间没能看清他的动作。
待那人转回来时面上依旧笑吟吟的,一手将那包被搂在胸前,另一只手去捏那孩童的脸颊。
见青怀不错眼的看着他,男人爽朗一笑近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小公子放心,等夜深不显眼时,我会将这老人带回城中团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小儿递了过去,青怀下意识伸手去接,沈知渝眉头猛地一跳。
不好……
青怀将那婴孩接到手中不等细看,那男人便朝前一步引路:“刀剑无眼恐伤了小公子,还是回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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