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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容庭芳和傅怀仁做的买卖很简单。一个想活,一个能让他活。傅怀仁的先天不足之症,在人类看来无药可解。但妖之所以为妖,灵之所以为灵,都有它生存的道理。人类历尽千辛万难要达到的目标——寿与天齐,是妖灵天生就有的优势。
容庭芳袖着手:“我告诉他他的病我能治。他信我,我便留下来了。”
“你能治?”胖鸡在脑中搜罗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可行的办法。它也从来不知道,容庭芳会治病。“你怎么治。”
容庭芳漫不经心道:“抓一只凤凰来,剖个心放点血。能治百病。”
胖鸡:“……”
容庭芳看它一眼:“骗你的。”他笑道,“要真如此,凤凰早就被抓没了。何况如此简单的办法,难道傅怀仁就想不到吗?他一定已经将世间的办法试过多回了。”
胖鸡哎然一声:“生死由命,他何必要逆天改命?”
“修道者,谁不是和天在争。我看这些人也未必快活地很。”
胖鸡没再说话。
蓬莱在日月崖收弟子时,也见过不少资质平平的孩子,过早成熟。天底下有灵根的弟子少之又少,大户人家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被修道门派选中,甚至狠了心用些障眼法,非得叫这些孩子开个灵窍。灵窍能开,强开,却折寿。但是与地位相比,或许就都成了牺牲品。
容庭芳没有说的是,他刚才的玩笑话,并没有半分虚假。只是就算有凤凰血,也不足以救下像傅怀仁这种先天不足的人。
炼狱谷的最底端,埋在焰火之下,有一种引绛草。它本来没有花,但用凤凰血浇灌后,就能开出花。这种花能治世间百病,何况区区不足之症。可惜引绛草生于火中,取之则化灰。你说,谁能够踏进炼火中,捧着它,温着它,将这草取到需要的人面前?
是以这种办法,也近乎于无。
但若是容庭芳恢复修为,想要延缓傅怀仁几年寿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沧海桑田,谁知道这几年间有什么变故,当然是先答应了眼前再算数。家仆已将赤金石送来,随后又默然退下,没有说半句话。来之前,傅怀仁交待过了,住在这里的客人,若无必要,千万不要与之交谈的好。
余秋远看着这些人如鱼而来,如鸟而出。说道:“看来傅老板很忌惮你。”
容庭芳笑了笑:“谁不忌惮我呢?”
“闻人这个名字是你胡诌的?”
容庭芳把玩着一块紫金玉:“不然呢,告诉他我叫容庭芳,再告诉他,我只是和魔尊同名同姓,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信手就将那玉扔嘴里嚼了,看的胖鸡倒抽一口冷气。又踱步去挑别的天地灵材。“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办法?”
这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因为闻人笑这个名字余秋远从来没有听说过,所以能从容庭芳嘴里如此熟稔说出这个人,十分好奇罢了。
“与其说这些,我倒是觉得你的尾巴是不是又长了些。”
容庭芳走过去,用手拨了拨胖鸡的尾羽,被对方拿翅膀扇开了,十分稀罕似地护着。“你的毛烧焦了不会自己长啊,别碰,好不容易长了点的。”
“我没有毛。”胖鸡越是稀罕,容庭芳就越想揪它。细而软,柔而韧,颜色还挺亮,若拔下来织在云锦里,想必十分值钱。这样的毛若是当被子盖,应当也不错。他倒是从来不知道,原来鸡除了能吃,长的也挺好看。
胖鸡被容庭芳闹得不行,呼啦一下飞起来,停在梁上。
再一停下,却发现容庭芳脱了衣服。
“……”
身形颀长,肌理分明,肩胛骨像是振翅的蝴蝶。但这并不是一只纤弱的蝴蝶,恐怕是一只霸王蝶。褪了一地的衣物中,容庭芳淡定自若地除去最后一件衣服,光着身子走到了外头。这里外头就是一汪泉眼,大约是依山建的,山灵有龙,很适合他。
“我要闭关修炼。”容庭芳叮嘱道,“你替我守着。”
角龙每进阶一层,额间云纹便繁复一层。之前他在水镜中看时,发现他额间云纹隐隐绰绰,似有变化之意,如此推断,大约快到蜕鳞之时。蜕去一层鳞,他的角就会更坚固一分,也意味着他较如今更为强壮。
之前被郝连凤追到湖中时,容庭芳发觉借灵水和灵石修炼事半功倍。是以他一见望春楼,一知道傅怀仁的身份,心中就有了打算。好东西自然能用则用,最有钱的地方,最厉害的剑修,最危险却奈之不何的人,天底下还有比傅家更安全的居所吗?
容庭芳打算借此地养伤,余秋远再欣喜不过。他巴不得容庭芳一天到晚在修炼,最好是闭关,这样他才能够趁机将容庭芳的金丹给取出来。
容庭芳坐进温水之中,温水像受惊一般避让开来,过得会便又小心翼翼靠近了去,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容庭芳本不想急功近利,但在见了厉家和余秋远的人偶后改了主意。
他一口气吞了五颗赤金石。
一颗就足以令普通修道者吸纳半月有余,容庭芳再不是人,他也有血有肉。强行扩充了自己的脉络,脸色都是爆红的,看的胖鸡一阵心颤,以为对方将要爆体而亡。没成想过了会便恢复如初,只是再怎么叫容庭芳都没有反应了。
“喂。”
“容庭芳?”
“闻人?”
胖鸡变着法地戳容庭芳,对方如一尊白玉石雕,除了脸上身上淌下的水珠尚且带着温意,一丝反应也无。试探无回音,胖鸡顿了顿,随后眼中浮现笑意。它振翅一挥,忽然变幻身形,短短的翅膀成了刚劲有力的健翅,短而略焦的尾羽色泽亮丽,宛若丝缎,是世上最艳的色彩。一声凤鸣,鹤兰轩的外围顿时被一层光笼罩,那光很短,乍然一下便没了。
只是,旁人再也瞧不见这山顶曾经有过一间庭院。
本想给贵客送饭的家仆在空荡荡的半山腰呆滞了半天,扔下食盒就朝傅怀仁冲了回去。
“老爷!房子没啦!”
那么大一栋房子,叫人连根给端啦!
龙身既已隐去,残留在外的鳞片便没了生气。
南海,远在渭水之端的蓬莱。金光顶上有个人正在扫地。他穿了一身朴素的衣裳,面貌平平无奇,腰间悬了个香囊,正随着他扫地的动作一晃又一晃。
须臾一个身着云纹银丝靴的弟子走了出来,随后是一大片。看在闻人笑眼中,就像是倾泻而下的蚌壳。幽潭的底端有角龙所居住所,那里四处都覆着白沙贝壳。贝壳上的沙砾嵌在其中,在深水之中若遇到光亮,就细细碎碎的闪着,堪比天上星光。
流沙倾覆时,也是这样白花花一片而下的。
闻人笑撑着扫帚,站在一边看着他们。
人群中走下来一个人,冠如白荷,是苏玄机。他的面上有着淡淡的忧愁。自从他执掌金光顶诸多事宜而不见余秋远,他脸上的愁色便不曾消退。
苏玄机很少下金光顶,他们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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