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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庭芳就算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也要被逍遥子看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他翻手一收,便将玉盘扣在手心。握得久了,哪怕是石头也有温度。玉盘在他手心微微发暖,叫容庭芳握得更紧了些。他不耐道:“行了行了,老头子,真啰嗦。”
这祭盘要两块才能用,另一块亲手被他一鞭打了个粉碎,只有一块能干什么?何况后果若这么严重,他想不开了才要自找苦吃。只用半块的后果,看白式微就知道了。容庭芳才不傻。
他只道:“我再问你。”
“你可知道天雷阵有解吗?”
“天雷阵?”逍遥子道,“这有什么难解的。”他视线往容庭芳手里的鞭子上瞄了瞄,心想,你这几鞭引雷啸风的,怕是比天雷阵还要厉害。
容庭芳却道:“不是这个天雷阵。”
“是——天罚的九天玄雷阵。”
“……”
九天玄雷阵——
逍遥子眨眨眼:“解不了。”
怎么可能解不了呢?容庭芳皱着眉头:“不同样是雷阵吗?只要找到它的阵心,将它摧毁就可以了。”问题在于,容庭芳不知道它的阵心在何处。所以才要来问。他问这个,自然是替幽潭问的。自容庭芳跳下无尽崖,褪去龙骨,引了魔血。世上再无三尾银龙,幽潭的角龙以为他死了,天道也以为他死了。
但他毕竟没死。
见容庭芳面有愠怒,逍遥子看了他一会儿,说:“容尊主所问,应当是替受罚的同族问的?”他是知道容庭芳是龙的,毕竟容庭芳回魔界的声势如此浩大。但容庭芳究竟是哪条龙,逍遥子也说不准。“那尊主可曾听过,角龙之所以受罚,是因为犯了戒律?”
这个容庭芳当然知道,他年幼拦路抢劫别的龙时,逼着它们将这事吐了个一干二净。既然都惧他怕他,总得叫容庭芳知道个理由,不然岂非连谁的锅都背不准。他道:“如果你要说这件事,我只能说,天道怕是个瞎的。”是条龙,长了三条尾巴,都活该受罚。
老祖宗看人不爽,吞那么一两个,关他什么事。他对吃人又没兴趣。
逍遥子拈了拈短短的胡子:“话不是这么说嘛。你们的老祖宗为什么要吃人,这个我也不知道,又没人见过。我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
“即便是当年的角龙首领,领着妖族同魔界打仗的那条龙王,都没有能挨过天罚。”
由此可见九天玄雷的厉害。
所以幽潭那些龙,没人有胆量去尝试。一试就是没命的事。
九天玄雷阵直接劈焦了三尾银龙的龙身皮骨,差点连龙珠也一并碎了。本来它反抗一下,便不必受如此重的伤,但一来天罚来得太快,二来它惦记着身下的天凤不愿让开,一时措手不及,硬生生挨了好几道。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最后天凤却还是没能救下,眼睁睁看着一地鲜血,带着不愤之心,龙身化成了灰烬。
逍遥子道:“龙吟之声几乎响彻整个天际。始祖御剑而来,见角龙已聚在一起,口吐龙珠,硬是凭血肉之躯抗下了剩余的天雷。将龙王的龙珠护住,没叫它被雷劈成粉末。”
也正因如此,一条龙的过错,便成了整个龙族的过错。
“龙之所以与凤齐名,为天下祥瑞,亦成海中之王,你以为,只是它们能打两个雷吗?”逍遥子叹道,“正因百龙齐心之势,可叫天亦退却两分。”
才被仙界视为眼中钉。
同当年的婆娑罗一样。
“……”容庭芳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喃喃道,“可是它们分明——”
分明对他是又惧又怕,甚至要将他推出去,换得自身平安。
事过境迁。当年的老龙受过天罚,能在幽潭活下来的还有几条。新龙不是在浩泽之渊长大的,没有经过血肉之战的淬炼。那样狭窄的地方,头顶成天悬着的不可撞破的壁垒,叫人心生绝望。它们自己都活得迷茫,活的退却。忠义之心渐失,又是谁的错呢?
谁的错都不是。
不过是因缘际会。
容庭芳带着半块无用的玉盘往天边而去,逍遥子站在无极广场,看着他钻入云层,气势袭人,脚踏地头顶天,呼风引雷间就是磅礴之势。容庭芳本来是龙,后来堕成了魔,如今经过淬炼,又回了清正之身。大洲初创至今,他是唯一一个,能站在天魔两端的男人。
他虽为龙,属水,似无情似寒冰,但逍遥子能看到他内心翻腾不灭的火焰,带着灼尽世间万物的气势。魔界得此尊主,不知是福是祸。对大洲天道来说,却是祸非福。
丹阳落剑轻立,负手站在松柏树顶。
“九天玄雷阵不可解?”
“可解。”阵心破即解。
丹阳不解:“那你为何不说?”
逍遥子拈着胡子,久久不语。
天罚降下的九天玄雷阵,之所以与普通的雷阵不同,确如容庭芳所困扰,无人知它阵心。为何会有天罚,四界中人做了错事,犯了戒律,引来天道之罚,故为天罚。既然它是针对受罚之人,每个阵都不一样。谁能知道九天玄雷阵的阵心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当然无法破解。就逍遥子所知,受过天罚的人不多,活下来的更少。
幽潭之所以仍悬着柄利剑,怕是因为当年百龙护珠,那枚龙珠,还在呢。
世人都说修道中人超凡脱俗,遨游于天地之外,其实天条戒律有如枷锁,缠身也缠心,多少人在其中迫不得已。但逍遥子不想同丹阳聊这么沉重的事,只希望徒弟能安心修道,不要沾染这些红尘俗世。他故意换了个话题。
“你们之前都在望月峰聊了什么?”
“哦。聊成亲的事。”丹阳被引开了注意,“他说有一个要成亲的人,但是和成亲的又不是一个人。”论剑世人无人敌过丹阳,但若论人情世故之心,丹阳便似一张白纸。他下意识同逍遥子复述了半天无果后,皱起了眉头,“很烦。”
果断放弃。
正要出门的余秋远捂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啧,他嘀咕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寻思他。
“玄机?”余秋远一边找,一边喊道。他在找苏玄机。金丹被容庭芳扔给了苏玄机,至今都没个动静。余秋远有些担心。生怕金丹寻事,而苏玄机一点也不严厉,总是纵着它。金丹是天生灵物,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一个不高兴就能炸,如此在它尚且能管教时不好好管教,往后无法无天,他要和谁诉苦去?
所以余秋远一收拾完自己,便出来找人。可是苏玄机不在他自己的房里。
这个时候,他会跑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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