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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怕。”果儿用龟兹语轻声道,“若你们当真没有杀人,检查之后也好还你们清白,我保证全程只有我与这位娘子二人在场。绝不会让其他人进来。”
果儿说着,轻轻拍抚其中一名胡姬的肩膀,试图让对方放松下来,然而当她的指尖触到胡姬肩头时,对方却吃痛般猛地瑟缩了一下。
两名胡姬瑟缩在一处,看向果儿的眼神中依旧满是惊恐与抗拒。
果儿与抱鸡娘子对视一眼,抱鸡娘子不耐烦道:“要不我干脆先把她们扎晕算了。”
两名胡姬闻言登时哭了起来,跪在地上乞求:“娘子饶命,我们真的没有杀人……”
果儿无奈,白了抱鸡娘子一眼,轻声安抚:“莫怕,我们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们身上是否有抓痕,不会伤害你们。”
抱鸡娘子却丝毫不顾果儿的眼神警告,依旧我行我素,径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枚银针:“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配合我们查验,要么,我把你们扎晕再查!”
两个胡姬对视一眼,终于放弃了抵抗,瑟缩着脱掉了身上的衣裙。
待她们脱了衣服,果儿上前查看,却现她们身上涂了厚厚的脂粉。
“怎的身体也要上妆?”果儿疑惑道。
抱鸡娘子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径直去打了两盆水来,放在两个胡姬面前:“自己擦了吧。”
两个胡姬紧张地缩着身体,犹豫着不肯动手,抱鸡娘子眼睛一瞪,又拿出了银针:“不要逼老娘动手啊!”
两个胡姬似乎十分害怕抱鸡娘子手中的银针,连忙自己动手清洗起了身上的脂粉。
果儿与抱鸡娘子对视一眼,抱鸡娘子冲她眨眨眼,果儿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毕竟抱鸡娘子的办法实在比她的劝说有用的多。
只是果儿对着女子总是难以板起面孔,大约是因为自小没有玩伴,她从来羡慕别人有闺中密友,对女子总是多了几分好奇与温柔。
此时,随着粉末渐渐褪去,胡姬的身体却让果儿震惊不已,只见两人身上新伤叠着旧伤,一道道鞭痕交错纵横,还有些地方皮肤溃烂,红斑密布,可谓触目惊心。
这些伤痕让果儿惊的几乎不敢上前,抱鸡娘子轻叹一声,对果儿低声道:“她们身上的红斑是花柳病引起的,可能会传染,你别碰了,我来检查吧。”
抱鸡娘子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双麝皮手套,戴上之后才上前细细检查二人的身体。
“鞭伤、烙伤、咬伤、还有这些,是虐打的痕迹……”抱鸡说着,用银针拨开一名胡姬溃脓的疮口,带着点责备的语气:“这两处花柳病斑怕是拖了三年有余了,你们哪家青楼的?没有为你们请医女看诊?”
两个胡姬哭着摇头,泪水冲开脂粉,在疤痕上冲出沟壑。
其中一个哽咽道:“我们是胡玉楼的……看诊有何用呢?这种病,等死罢了……”
她说着,松开了捂在胸口的手臂,原本白玉一般的胸膛上赫然露出用烙铁烫出的两个字——“贱畜”。
伤痕尚未全然结痂,还渗出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果儿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几乎失语,半晌,才哑着嗓子问道:“这是谁干的?”
胡姬突然出夜枭般的惨笑:“这是昨日的的伤,除此之外,我们身上真的没有新伤了。”
她哭着,笑着,嘶哑的声音低低地哀求着,像是炼狱里不堪折磨的幽魂。
果儿捂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平康坊的娘子们……”抱鸡娘子一边继续检查着她们的身体,一边淡淡地说,“哪个不是新伤叠着旧伤?去年冬月我给醉仙阁的娘子收尸,那身上哪还有一块好肉。”
许是将伤痕如此赤裸裸地展露人前让她们过于难堪,两个胡姬初时身体还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到后来却只能掩面哭起来。
果儿被这些新旧交叠的伤痕震惊,不禁又想起那个被萧衡折磨到疯了的侍女,她原以为那便已经是女子所能遭遇的最大痛苦,却不曾想,胡玉楼里那些光艳照人的胡姬娘子们,竟然过着如此炼狱般的日子。
抱鸡娘子吸了吸鼻子,仿若不在意般,将两个胡姬细细检查着,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可终究没有找到今日之内的抓痕。
待查验完毕,两个胡姬穿好衣服,方才凝滞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许,果儿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只是她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还是问道:“你们为何会有这么多伤?”
可两名胡姬垂抹泪,并不作答。
抱鸡娘子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果儿的肩膀,宽慰道:“别问了,她们恐怕比我们更想知道为什么,但没人能给她们答案。”
果儿只觉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也无法继续面对两个胡姬的眼泪,仿佛要被溺毙其中,只能转身夺门而出。
身后的房间里,胡姬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可那份沉重的悲伤,却依旧弥漫在果儿胸膛之中,久久不散。
薛和沾将陶承望和贾法尔的尸身彻底检查完毕,果儿与抱鸡娘子也刚好回转。
见果儿面色苍白眼底泛红,就连下唇都被牙齿咬的红肿,薛和沾心中一痛,大致猜到了果儿方才经历了什么,一时有些后悔让她去查验胡姬。
“你……还好吧?”
薛和沾上前一步,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拉住果儿,又顿在半途,攥成拳收了回来。
果儿苍白着脸,垂眸不与薛和沾对视,只摇了摇头,语极快道:“那两名胡姬身上新旧伤痕太多,但都没有今日的抓痕。”
薛和沾颔,想要宽慰什么,却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语,心中只剩后悔,恰这时,新安王的随身护卫进来禀报:“世子,大王派属下来传话,说圣上已经知晓此案,命薛少卿务必尽快破案。”
薛和沾闻言一顿,果儿看向他:“圣人这是同意让你官复原职了?”
薛和沾蹙眉沉吟片刻,追问那名护卫:“可有圣旨?”
护卫摇头:“没有,大王只有这句话。”
薛和沾越觉得其中有古怪,又问:“舅父可有回转?”
护卫再次摇头:“大王军中有要务在身,已动身前往通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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