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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明艳,占据他所有视线。大凛都城一日易主,百姓躲回自己家中,等着新帝王发落。可几日过去,并无动静,他们慢慢也敢打开房门,如往常一样于街市叫卖。沉寂许久的边家府邸有人进出洒扫,外间有私兵驻守,院中,清贵公子靠在贵妃榻上捻开上等的印泥。有人奉茶端糕,他轻叹:“果真还是自家最好。”“公子,心不在此处,为何不去宫中瞧瞧?”秦一给他倒上茶,候在边上。边月挑眉,提袖饮茶,浅尝上好茶水,才道:“她这个时候怕是事务繁忙,心不在我处,我去瞧她做甚?”说罢,他思来想去,还是放下茶盏起身净手,走出一半又折返。直直进屋中换上干净利落的玄黑绣银武服,扣皮护腕戴素银冠,折腾好一会儿终于出了府门。府门外好巧不巧拴着他的战马,他拍拍马头:“走。”秦一站在后头无奈得很。没多久,外间便下起雨。这几日春雨一场接一场,冲散了从金銮殿溢出来的鲜血。宫人提着桶,冒雨打理着大殿外的石阶。她静静立在殿外廊下,伸手接住一滴从廊外飘进来的雨水:“已去信瞿、侗两处,这个时候,薛煜和星落弃城而走,应当也将至下一处。”“速取都城,再驱大齐军。凌煦已拿缃城,宋今、莫恒他们二人所在之处离缃城不远,若是凌煦绕行,他们怕是只有逃跑的份儿。”边月靠在廊下朱红柱上,她隐约嗅到一丝血腥味儿。落入手心的雨水沁凉,初春还寒,偶尔风过,吹得人打颤。她垂眸,不问他旁的,只答:“凌煦不会去这两处,锦城固如铁桶,沣州地势复杂,这两处于他没有好处。他若绕行,宋今不会坐视不理,定然会求援,届时两败俱伤,他拿什么来打这最后一战。”“也是。”边月浅笑,“我那时候只觉他弃淳于犷弃得太轻易,如今再想想,淳于犷于他,也只能是弃子。”淳于犷有野心,或说……淳于氏早存野心,想做那个黄雀,却不曾想成了螳螂。凌煦啊,在大齐布局这么些年不露半点马脚,后来又蛰伏于大凛帝身边,直至杀帝夺权。原来棋盘之上,早有布局者,只是匿于黑暗处,到了这时才显出所谓野心。他藏得太好,竟都未看到他笑面下的獠牙。恍惚记起许久之前,她初见凌煦是在大齐都城,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那……凌家通敌入狱,便也该是他谋中一环。“莫想太多。”她骤然抬头,边月抬手揉着肩颈,眼眸微眯,看向她的眼中坦荡。他笑笑,“来时先去了一家府上,沾了点血气,你应当知晓了。”说罢,他叹:“方才本想瞒着你,可又想到你说那血气洗不干净。”“是朝臣府上。”她毫不意外。她予边月行事之权,便是让他挑出人来杀鸡儆猴。改朝换代说得轻巧,却也难保有人起心反咬。大凛朝中无帝,她暂坐朝堂,朝臣们从里到外,都要好生清洗一遍。一步踏出,如棋盘走卒,再不能回头。凌煦所领大齐军像是悬在上面的铡刀,或许会卡在刀槽,又或许如雷霆斩下。几番权衡下,她终是下了令:“来人,整军。”边月面色一沉,抓住她手臂:“你才歇多久?数月急行军你不要命了?”她唇角微勾,轻轻拂开他的手:“无碍的,我算过了。”铜钱碰撞出清脆声响,她在廊外朝他笑:“边大公子,我既走了这一遭,就什么都不怕。时日越长,凌煦越急,他不择手段想要天下分崩离析再当那个救世的帝王,他会用无数血肉枯骨去垒起他的帝位。”“边月,你信我吗?”雨不知何时停的,天光落了她满身,衬得她那身红衣越发漂亮。信她吧。心底有个声音一点点扩大,他的手握紧又松开,终于,他笑答:“信。”风雨飘摇时总是不得安生,待到春光乍破才自心间生出一枝绯色桃花。他想起大凛都城郊外十里桃林,想邀她纵马。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我去整军。”数月急行军,兵士多有疲惫,还需挑兵备好马,才能随她前行。战了这许久,钱粮已损耗大半,都城也需精兵把守,终是要借大盛军人马,才能与之相抗。不出半月,许小曲站在城门前,点兵万数。今日都城郊外起了祭坛,溯望盛装执剑站在高台之上,辗转腾挪间衣袂飞旋。她面上戴青红金三色神面,符出火起,一剑穿风。祭坛送军出城门,也慰英灵百姓魂。苍雾跃起叼木剑,又重重落下,高台都被震得一晃,周遭百姓摆供祭拜,只求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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