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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入意,跟随着万里的间隔远去了,却到了梦里来。
苏禀辰正欲宽慰司马厝几句,周遭却在刹那之间被数十名锦衣卫重重包围。他们蜂拥而上,面色不善,其手中的绣春刀刀锋出鞘如磨牙吮血。
“与侯爷一别数日,相逢甚佳。”程岱出列,神色倨傲道,“锦衣卫办案,特来寻你一趟。”
“缘由未清,口说无凭,涉事也该有应循之规,程指挥使还是先勿要以刀剑论事,按迹查明才好。”苏禀辰面上不见慌乱,沉静开口道。
“说的是。利言刀锋都抵不过一张罪纸,就算想轻飘飘把我的名字加上去,也要看看这笔杆够不够硬。”司马厝情绪不辨地轻笑了声,缓缓起身将苏禀辰挡到了身后,在凑近程岱时用手把他腰间那半出的刀给生生逼推进鞘中。
程岱欲拔却不抵司马厝的手劲,一时又难堪又气愤,道:“侯爷也该听说过,过刚则易折的道理。”
“可不防一些人就是有总爱挑软柿捏的毛病在身,非得被踩上几脚才肯陷进去。”司马厝不甚在意地说,“程指挥使若要找,派人通传一声就是,何必大动干戈?左不过失一顿饭钱,司马定把自个儿收拾齐整亲到您府上。”
一道意味不明的声音,凉薄中透着喑泠,轻飘飘地拨开人群传来。
“倘若要找侯爷的人,是咱家呢?”
司马厝蹙眉偏头。
在那锦衣卫让出的小道上,云卿安低头走出,在抬眸与司马厝对视时,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不见往日的轻浮潮意,寒凉得似乎能剜人骨血,嘴角那一向被定格住了的笑意在此刻也荡然无存。
惟有血迹似由胭脂勾勒,在那张冷白如玉的脸上格外刺眼。
“那就得看看云督的手下,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我的腿给打折了。”
方才在司马厝脸上捕捉到的那一点明亮坦荡的笑意已然看不见了。
云卿安偏了偏目光,而在望向司马厝背后的苏禀辰时,他霜白的薄唇微抿,似是似笑非笑的讥讽,又像是气流乍被滞凝,凝得心寒。
都不及他有本事,纵着他了。
“有劳程指挥使,替本督与义父讨一个公道。”
因着避嫌,锦衣卫接手了此事。程岱自是得了魏玠的授意,势必要将司马厝往死里弄。
“云督且放宽心,无论是谁,胆敢私自滥用火铳用以谋害朝廷命臣都是大罪。”程岱一派正然道,“锦衣卫向来一视同仁,按律惩处,皇亲国戚都不是例外。”
司马厝眼神一凛,他确能听出些不寻常来。
火铳管制极为严格,而千枢营归他掌管,一旦着了火,轻而易举就能烧到他身上来。
司马厝嘴角噙着冷笑,而后肃了神色道:“锦衣卫要拿人我自然配合,只是这由头也总得让我心服口服,不是个板上钉钉的事,也别想指望着谁认账。”
话尾被刻意咬重强调,似是挑衅,又似是示威。
云卿安不作声,默认了程岱的眼神征询。程岱当即便早有准备似地一声令下,属下架着一位周身铁甲早已被打得破破烂烂、身上血迹斑斑的人上来,将之推倒在地滚到司马厝的脚下。
“还是先睁大眼睛瞧瞧,你千枢营的人干的好缺德事,现在是个什么下场!当作何解释?”程岱冷哼道。
司马厝不动声色地扫了脚下那人一眼,他还未说话,却听那人抽噎着道:“事非得已,侯爷可不能见死不救,听命于你非属下……”
司马厝只听这两句,心里也早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还不等他说完登时就给他迎头踹了一脚。
地上带血的牙齿都飞出来了好几颗,攀污构陷的话再也说不出。
“没个铁钳子都管不住这点斜纵歪扭的牙口,欺上罔下的缺德货干了缺德事自是得收,只去个半条命都算是便宜了。”司马厝拍了拍膝上的尘灰,若无其事地道,“清理门户不及时,让诸位见笑。”
“若三言两语就能撇得清,那还要律法做甚?”程岱不依不饶。
屋里头原先沉迷于“九九消寒”的宾客陆陆续续涌出来,见事不关己纷纷散了,不省人事呼呼大睡的薛醒也被扛走了,惟有苏禀辰依旧没有离开。
这麻烦是找定他了,端的好大一口烂黑锅往他头上扣。
“律法那也是用来讨还公道的,此事本就与我无关,我自有辩驳的立场。”司马厝直到这时才想起云卿安身上的血迹,用毫不掩饰的目光上上下下地在他身上转了一轮。
“再说了,云督挂了彩不会也是赖在我身上吧,怨我没能飞到十几里外舍身相护不成?”
云卿安被披上了件锦缎墨色披风,堪堪盖住了后背斑驳的伤。
是如临深渊,是孤立无援,他够不着彼岸,沼泽无边而湍流无岸,渡有所苦。
“怨你,而怪我。”云卿安没抬头,鸦色垂睫隐了思绪。
“那云督是想听我解释吗?还是想直接杀了,反正连刑法律条都大不过云督的私断。”司马厝都要被气笑了,破罐子破摔般地迎着刀锋走到众锦衣卫中央,盯着云卿安恶狠狠地道。
大祸临头还不知收敛。
“私断不论,是杀是罚,陛下日后自有定夺。”明着受人之托终是不太好看,程岱便有些不满地道,尽可能地维护其形。
云卿安眉心跳了跳。
横竖都是让他满意不了,解释又要来何用?
良久后,他才扫了眼在旁一脸担忧的苏禀辰,恶趣味地牵了牵嘴角。
不杀。
第27章压青松
冬至后的日头总是含蓄,欲语还休。山上松柏早就秃了,嶙峋的枝干迎雪对峙,静待枝朽或霜化。
长宁侯府向来萧索,只是如今更像极了那锁着怨妇的深闺豪宅,然不闻愁人泣泪,有的只是虎皮鹦鹉伸长了脖子开口说浑话。
“摸了个小手浑又圆,亲了个小嘴滑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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