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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在深夜的巷口遇到过一双发光的眼睛?耿世宁此刻正死死攥着消防斧,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对面那个穿着青旗袍的少女分明在笑,可她的瞳孔正泛着诡异的琥珀色光芒,像是某种夜行动物被车灯照到时才会有的反应。
三天前他接到叔叔电话时,就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老宅要拆了,你过来签字。"电话里沙沙的电流声盖住了叔叔惯常的威严,倒像是某种垂死之人的喘息。这座传了七代的耿家祖宅矗立在城市cbd正中央,三米高的青砖院墙被玻璃幕墙大厦包围,活像块发霉的方糕。拆迁合同摊在包浆紫檀八仙桌上,签字笔尖悬在"耿世宁"三个字上方三寸时,二楼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谁在上面?"耿世宁抬头望着落满蛛网的楼梯,木扶手被蛀得千疮百孔。叔叔的喉结剧烈滚动两下,手杖重重杵地:"你听错了。"但那个瞬间他分明看到叔叔后颈泛起层细密的白毛,在穿透雕花窗棂的夕阳里根根分明。当夜他偷溜回老宅,红外线摄像机刚对准中堂那幅褪色的《百狐夜行图》,画中忽然有只白狐扭头冲他眨了眨眼。
此刻摄像机还躺在青砖地上,镜头裂成蛛网状。穿堂风卷着青凤的裙裾,她赤脚踩过满地碎瓷片竟没流一滴血。"你不该回来。"她声音像掺了冰碴,右手小指却神经质地抽搐着——这个细节让耿世宁想起父亲临终前蜷成鸡爪的手。三小时前他撬开西厢房的铁锁,在霉味冲天的暗室里找到本泛黄的家谱,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凡耿氏子孙,不得擅入老宅,违者必遭狐祸。
"你们在搞什么基因实验?"耿世宁的质问被雷声碾碎在喉咙里。闪电劈开云层时,他看见青凤锁骨下方有道狰狞疤痕,形状像被利齿撕咬过的月牙。更诡异的是那道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新生皮肤泛着珍珠母贝似的冷光。暴雨砸在瓦当上的声音突然密集如鼓点,青凤猛地将他扑倒在地,一支淬毒弩箭擦着他耳廓钉入砖缝,箭尾还在高频震颤。
二十米开外的榕树上,黑衣人的夜视仪闪着幽绿的光。青凤拽着他撞进佛龛后的暗道时,腐臭味扑面而来。手电筒光束扫过之处,上百个玻璃罐在尘埃中泛着寒光,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具婴儿标本——全都长着尖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这是1943年的实验记录。"青凤甩给他本皮革日记,泛脆的纸页间夹着张泛黄照片:穿白大褂的祖父站在手术台前,无影灯下躺着个长狐狸耳朵的女人。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承尘簌簌落下百年积灰。拆迁队的钻机已经捅穿东墙,钢筋混凝土怪兽正将老宅一点点肢解。青凤突然发出痛苦的呜咽,她的指甲暴长三寸,在砖墙上抓出火星四溅的刻痕。"他们拆的不是房子..."她嘴角溢出血沫,"是阵眼..."话音未落,整面影壁轰然倒塌,月光如银汞灌入中庭,耿世宁看见满地碎砖下露出具青铜棺椁,棺盖上密密麻麻钉着桃木桩。
叔叔的狂笑声从挖掘机驾驶室传来,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那里纹着和家谱最后一页相同的朱砂符咒。"三百年了,终于等到七星连珠..."桃木桩在他念咒声中自动弹起,棺盖被猩红雾气缓缓顶开。青凤突然咬破舌尖喷出口血雾,强行拽着耿世宁滚进青铜棺。在棺盖合拢的刹那,他看见无数狐影从《百狐夜行图》中奔涌而出,而叔叔的皮肤正片片剥落,露出下面流淌着荧绿液体的机械骨骼。
青铜棺内壁突然亮起密密麻麻的甲骨文,青凤的指尖划过那些凸起的铭文,每个字迹都渗出暗红血珠。耿世宁的后脑勺撞在冰凉金属上,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腐肉混合的恶臭。当青凤撕开旗袍下摆给他包扎手臂伤口时,他惊恐地发现对方大腿内侧排列着条形码,在幽蓝的冷光中泛着金属质感。
"你到底是..."质问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打断,整个棺椁如同滚筒洗衣机般疯狂旋转。青凤突然翻身压住他,四颗尖牙刺破下唇:"抱紧我!"她的体温正在急速升高,发丝间腾起淡青色烟雾。棺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仿佛有千万把钢锯在切割青铜。耿世宁的瞳孔突然不受控制地收缩,他看到青凤背后的棺壁正在变得透明——外面根本不是工地,而是漂浮着巨型水母的深海水渊!
青凤的指甲深深抠进他肩膀,鲜血染红衣襟的刹那,那些甲骨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重组。耿世宁太阳穴突突直跳,祖父日记里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录突然串联成恐怖的真相:耿家世代用活体狐狸与人类杂交,二战期间甚至勾结731部队研发长生术。而七星连珠之夜,用嫡系血脉献祭就能打开阴阳罅隙...
"你父亲不是病死的。"青凤突然贴着他耳垂呢喃,呼出的气息带着苦杏仁味,"他在你七岁那年发现了真相,被做成了活尸。
;"记忆闸门轰然炸开,耿世宁终于看清那个雨夜的完整画面——病床上的父亲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六根桃木钉贯穿天灵盖,床底渗出的是荧绿色黏液!
棺椁突然竖直坠落,失重感让两人重重砸在棺盖上。透过半透明的青铜,耿世宁看见叔叔悬浮在虚空之中,机械手臂正在撕扯某种肉红色的屏障。每撕开一道裂缝,就有裹着黏液的人形生物爬进来,那些东西长着父亲的脸、祖父的断手、还有青凤的琥珀色眼睛!
青凤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翡翠吊坠迸发出刺目强光。耿世宁颈间传来灼痛,祖传的狼牙项圈竟与吊坠产生共鸣。当两样信物相撞的瞬间,青铜棺内壁甲骨文全部飞旋着没入他们体内。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耿世宁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视网膜上闪过铺天盖地的画面:三百年前的道士将狐妖封入孕妇体内、昭和年间的实验室堆满狐狸尸体、还有自己出生时接生婆被咬断喉管的血腥场景。
"现在你明白了。"青凤的瞳孔已经变成完全的兽瞳,尾椎骨处隆起剧烈的凸起,"我们都是失败的容器。"她突然扯断翡翠吊坠塞进他嘴里,在耿世宁被迫咽下的瞬间,世界突然陷入绝对寂静。所有色彩都在扭曲坍缩,他看见自己站在巨大的基因螺旋模型顶端,无数个长着狐狸耳朵的自己正在不同时空惨叫。
当听觉恢复时,首先涌入的是齿轮咬合的机械轰鸣。叔叔的机械臂已经突破屏障,锋利的合金指尖离耿世宁眼球只剩半寸。青凤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她的尾椎爆开血花,一条雪白的狐尾破体而出,卷起耿世宁砸向棺壁某处暗格。青铜机关弹开的刹那,他看见暗格里蜷缩着具风干的婴儿尸体——那孩子额头上嵌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狼牙项圈。
"吃了他!"青凤的嘶吼带着野兽喉音,狐尾扫飞三个扑来的怪物。耿世宁颤抖着掰开婴尸下颌,腐臭味让他吐出翡翠吊坠。当沾着唾液的翡翠滚落到婴尸胸口时,干枯的尸身突然睁开琥珀色双眼。棺椁内外所有活物同时定格,时空在此刻出现裂痕。
叔叔的机械眼闪烁着急促红光:"不可能!容器明明..."话音未落,翡翠与狼牙项圈同时融化,银蓝色液体包裹住耿世宁全身。他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撕扯内脏,祖父日记里的甲骨文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当最后一丝清明即将消散时,他听见青凤释然的叹息:"这次别再选错了..."
剧痛炸开的瞬间,耿世宁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碎片。他同时看见自己掐住叔叔的机械脖颈、青凤的狐尾贯穿三个复制体、还有婴儿尸体的手指深深插进青铜棺的裂缝。当所有画面重合时,七星连珠的月光突然变成腥红的探照灯,老宅废墟上腾起巨大的基因链投影,每个碱基对都在迸溅血花。
青凤的身体正在光尘中消散,她用最后的力气将狐尾刺入自己心脏。翡翠色的血液喷溅在耿世宁脸上时,那些甲骨文突然在他皮肤下游走成锁链形状。叔叔的机械骨骼开始溶解,发出类似狐狸哀鸣的电子音。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耿世宁抱着只剩半边身子的青凤跪在废墟上,看着她的伤口里长出嫩绿的新芽。
三个月后的雨夜,拆迁队在新落成的商场地下室发现口青铜棺。监控显示有个穿青旗袍的少女在棺前驻足良久,她弯腰放下个襁褓时,婴儿的哭声惊醒了整栋楼的狐狸玩偶。保安队长耿世宁冲进监控室时,屏幕上的少女正对着摄像头眨眼,她的瞳孔在红外镜头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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