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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急诊科永远像个煮沸的砂锅,消毒水与血腥气在冷气里凝成冰碴。实习医生张子墨刚缝合完醉汉的伤口,忽然瞥见监控屏幕闪过一抹绯红身影。那女人穿着不合时宜的刺绣旗袍,裙摆扫过空荡荡的走廊,却在监控死角凭空消失。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眶,转头就看见护士站坐着个穿白大褂的陌生女子。
"我是新来的林湘。"她转过转椅,墨色长发垂到腰际,白炽灯管映得她皮肤透出玉质冷光。张子墨注意到她胸前工牌没有照片,只有个血红的"湘"字印章。当他试图看清时,吊顶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人抓住他的手腕,触感像浸过冰水的丝绸——那是种介于尸体与玉石之间的寒意,顺着他的静脉直窜心脏。
这个诡异的初遇在三天后演变成更离奇的巧合。张子墨值夜班时总能在监控里看见林湘的身影,可其他同事都说医院没有这个人。护士长甚至翻出排班表拍在桌上:"这层楼近十年都没招过新人!"然而监控录像里,林湘总在深夜推着空荡荡的轮椅穿过走廊,轮椅上垂落的输液管会诡异地扭动,像一条寻找猎物的白蛇。
直到某个暴雨夜,张子墨在解剖室撞见永生难忘的一幕。林湘背对着他站在不锈钢台前,旗袍下摆滴滴答答淌着黑水。解剖台上的尸体突然抽搐着坐起,那是上周跳楼自杀的患者,碎裂的下颌骨一张一合发出咯咯声。林湘的右手直接插进尸体胸腔,掏出的心脏竟在她掌心搏动,暗红血渍顺着她指尖滑落,在地面汇成扭曲的符咒。
"你在偷命数。"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浑身湿透的少女蜷缩在门边纸箱堆里,左眼缠着渗血的绷带,右眼却亮得惊人:"她每偷一颗心脏,你的手表就会倒转一小时。"张子墨这才发现腕表日期竟退回到三天前。自称柳梦的少女扯开绷带一角,黑洞洞的左眼眶里爬出半透明蛆虫:"我能看见你被蚕食的生命线——像风中蛛丝一样,快要断了。"
命运的齿轮开始错位转动。林湘总在手术室现身,每当她苍白的手指划过患者皮肤,监护仪的心跳波形就会诡异地拉直又骤升;柳梦则神出鬼没于太平间,裹尸袋在她经过时剧烈鼓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内部抓挠。最离奇的是张子墨的怀表——祖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古董表,每当两女同时出现,表盘就会渗出粘稠血珠,时针在十二与三之间疯狂震颤。
一场惨烈车祸将谜团撕开裂缝。被卡车撞飞的孕妇送医时已无生命体征,林湘却徒手剖开她青紫的肚皮。沾满血污的手掌泛起青鳞,指尖如手术刀般精准划开子宫,捧出的胎儿竟在血泊中发出啼哭。而柳梦用绷带缠住孕妇头颅,绷带缝隙渗出黑雾,原本拉直的监护仪突然跳动——死者睁开了仅剩的右眼。
"她们在争夺你!"太平间老张头醉醺醺地撞开院长室,指甲在桃木门上抓出深深沟壑:"三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死的就是穿旗袍的女人和独眼姑娘......"他突然掐住自己喉咙,指甲陷进青紫皮肉,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绞紧绳索。等众人掰开他手指时,他喉管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焦黑的灰烬。
张子墨在档案室翻到泛黄的报纸,1988年9月13日的头版照片让他血液凝固:烧成焦炭的住院楼前,两个穿病号服的少女尸体紧紧相拥,一个左眼嵌着玻璃碎片,另一个右手戴着与他同款的古董怀表。当他触摸照片时,怀表突然发烫,表盖自动弹开——内盖刻着祖父名字的篆字正在渗血。
雷雨夜的地下停车场变成修罗场。林湘的旗袍在疾风中猎猎作响,指尖长出青黑色利爪:"当年你祖父用我们的心头血炼制续命怀表,现在该偿还了!"柳梦的绷带蛇群般游走,所过之处水泥地冒出焦烟:"可惜我们只能活一个,你选谁?"张子墨背靠承重柱,发现两女脚下都没有影子,而自己的影子正分裂成两半,一半长出獠牙,一半生出利爪。
当闪电劈开穹顶时,真相随着暴雨倾泻而下。三十年前的深夜,实习医生张景年同时爱上双胞胎病患——姐姐林湘身患绝症却温婉如莲,妹妹柳梦左眼失明却桀骜似火。为留住爱人,他用巫医禁术将姐妹魂魄封入怀表,却引发反噬。烈火从太平间焚起,怀表吸尽三人精血,从此每隔三十年,张氏血脉必被卷入生死抉择。
此刻两具焦尸从林湘与柳梦体内浮出,焦黑指骨同时掐住张子墨脖颈。怀表在撕扯中炸裂,无数记忆碎片尖啸着涌入——祖父跪在火场高举怀表的忏悔、柳梦为保护姐姐自愿剜出左眼的决绝、林湘在手术台上咽气前塞给爱人的半枚铜钱......张子墨突然摸到贴身佩戴的另半枚铜钱,那是他出生时含在嘴里的"鬼口钱"。
铜钱合拢的刹那,整个停车场开始崩塌。两具焦尸发出凄厉哀嚎,在金光中化作纷飞灰烬。晨光穿透乌云时,张子墨只看见地面积水倒映着自己孤
;独的身影,以及漂浮的两片银杏叶——一片染血,一片结霜。
三个月后,新任院长张子墨站在翻修一新的医院顶楼。夜色中,两个熟悉的身影在监控屏幕里一闪而过:穿旗袍的女人推着轮椅走进尚未启用的中医馆,独眼少女坐在窗台晃着双腿,绷带在风中舞成招魂幡。他摩挲着复原的怀表轻笑:"看来这场轮回,还没到终点呢。"表盘上,两根指针正逆时针缓缓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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