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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殿下会觉得太亮吗?”段绪言问得轻柔。
阮青洲呼吸愈渐平缓,应道:“正好。”
“那殿下睡吧,奴才会守着殿下。”
段绪言当真挪开视线,退到暗处,只余一点能让阮青洲看得见的身影,便就这么陪跪在旁。
冷风带雪,刮过檐下。
听窗棂轻响,阮青洲了无睡意,掀被坐起了身。
“且先不用守夜了,回去休息吧。”阮青洲拖着鞋自他身侧走过,却是径自踏门而出,陷进了风里。
段绪言跟了出去。见那人停在廊庑下,身影单薄,他抖开臂上搭着的大氅,将人罩起。
阮青洲神色微动,接来衣上系带。
“为何不走?”阮青洲问。
阮青洲的目光总是停在雪里,段绪言问他:“殿下想往前走吗?”
阮青洲侧首,将目光挪往他的眼眸,碰上了寒天雪地里的一点暖热。
段绪言说:“奴才替殿下挡雪,殿下想去哪里都可以。”
——
宫墙上飞起一点鸦雀,扑翅时鸣声凄婉,寒了冬夜。
巡夜守卫循着那点动响看去,却见一截浅色衣袂自墙头掠过,极快地没了踪影。
他拉来身旁守卫,手中提灯撞得晃荡。
“那儿好像有人。”
那守卫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看错了吧,哪儿有人啊。”
“可我分明看到就在那墙头上,有那么一抹白影闪过来着。”
听他口中的“白影”,守卫特往边上的牌子看了看。“萃息宫”几个大字赫然刻在匾上,经这夜色一罩,何处都像淌了些红,引得人打怵。
守卫轻咳一声,道:“萃息宫都荒了那么久,大半夜的谁会来啊。”
那人挠了挠头:“见鬼了……”
“哎!闭嘴吧你!赶紧走了,我瘆得慌!”那守卫紧拉着人,赶忙往前走了。
道上拉长的灯影随人一并行远,隔在宫墙内的寝殿静如死水。
老旧的槐树一如往日,就栽在萃息宫的庭中。叶片凋零后,仅剩开叉的枝条张臂般敞着,镶了层银白积雪,枝头沉沉。
阮青洲依着树干坐下来。盘在地面的树根粗壮,恰能容他搭靠身子,阮青洲便就这般倚坐着,像傍着草木的一朵霜花,天明后该要融透了。
雪已落停,撑起的伞搭在地面,随风轻摇,段绪言靠他身旁坐下,侧首看了他许久。
见那人随手扎的低髻也该散了,几点白雪夹在发间,融后便聚成了水珠,段绪言伸指替他掸去,问道:“殿下是第一次翻墙?”
“不算是,”隆起的树根伴着肩,阮青洲稍稍往那处靠去,说,“约莫七八岁的时候,我便想翻墙来见母妃,但墙头太高,总是攀不上。”
段绪言倒不曾听过这些,他问道:“那时殿下就没住在萃息宫了吗?”
“我不住这里很久了。”
像一声叹息,说出后就被风吹散了,阮青洲沉默下来,只看向眼前的旧景。
段绪言静视着他,看他双眸凝在夜色中,被寒风冻得轻眨,就觉得此时的阮青洲与平日很是不同,像是撬开壳后露出的那点蚌肉,柔软得脆弱,他从没见过。
段绪言问他:“殿下想回到从前吗?”
阮青洲摇了摇头。
“谈不上想,”阮青洲说,“毕竟有些事经历过一遍之后,就再没勇气经历第二遍了。”
“可若是没经历过那些,殿下就不是如今的殿下了。”
闻言,阮青洲神色微动,他转眸侧向身旁,正与那人灼热真切的眼神对碰上。
段绪言笑着看他,道:“奴才就很喜欢如今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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