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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咬合。
夜漏三下,暗室无窗,烛火被冰鼎压得低垂,却仍固执地跳动。
绿绮半倚榻,肩头白纱渗着一点殷红,像雪里突然绽放的梅。
她低垂眼睫,指尖无意识揪着褥角——那布料是君昭亲自挑的软烟罗,却被她攥出深深的褶。
门“吱呀”一声轻响,信德王君昭踏进来,身上还带着外头的暑气,却在门槛处顿住,似怕带进热浪惊扰她。
他解了黑貂大氅,随手搭在屏风上,里衣是素白细布,袖口沾着药汁与血痕,却熨得平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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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上的药罐"咕嘟"作响,苦香弥漫。
君昭挽起袖口,露出还缠着渗血绷带的小臂——那是取血参时,被冰崖割开的口子。
他拿蒲扇轻扇炉火,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额角却覆着一层细密冷汗。药汁翻滚,他吹了吹,舀起一勺递到唇边试温,眉心微蹙:
"还烫,再等等。"
声音低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柔缓,像怕惊飞一只夜栖的蝶。
药温合适,他端至榻前,舀一勺,递到她唇边。
绿绮微侧头,避开,嗓音沙哑:
"不敢劳王爷亲自侍奉,我怕无福消受。"
君昭执勺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仍固执地悬着,像被冻住的枝桠。
"绿绮,"他唤她名字,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
他顿住,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骄傲与尊严都咽下,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过去的事……我们一笔勾销,好不好?"
绿绮抬眼,看见他腕上新裂的伤口——
那是白日里怒踏青砖时,被碎瓷片划开的,血已凝成紫黑冰痂,却仍渗着血丝。
她下意识伸手,却在指尖触及他皮肤时,猛地缩回,像被烫到。君昭却反手握住她指尖,掌心冰凉,却在微微颤抖:
"我这条命,是拿血参换的,也是……为你换的。”
他抬眸,眼底血丝密布,却掩不住深处那一点近乎卑微的恳求,
"绿绮,我君昭一生,没向任何人低过头,今日……我向你低头。"
绿绮眼眶微红,却仍倔强地别过脸。
君昭不再言语,只伸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
动作轻得像抱一片雪,怕一用力就碎了;却又紧得像箍一座牢,怕一松手就化了。
他下巴抵着她顶,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你毒未清,我寒未愈,我们……扯平了。"
绿绮靠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像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撞进她胸膛。
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爆出朵灯花,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一个苍白如纸,一个颤抖似风,却在黑暗中,紧紧相依。
绿绮指尖微动,终于,轻轻攥住他衣襟,声音轻得像风掠过刀锋:
"君昭,你若再负我欺我……"
"不会。"他截断她的话,声音低而笃定,像许下一生一世的誓言,
"从今往后,你是我命,我是你的刀,你指哪儿,我砍哪儿。"烛泪滚落,凝成一枚小小的红珠,落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
像一颗迟到的朱砂痣,
终于,
烙在彼此心上。
灵州夜,铜灯罩里火光摇晃,映得窗纸一片昏黄。
兰一臣倚案而坐,指尖轻叩桌面——"嗒、嗒、嗒"——节奏依旧平稳,却声声透着急迫。
案上摊着两样物事:信德王方才掷下的令牌,乌铁冰冷,上刻"禁"字,美其名曰最近城内不太平,有刺客出没,让他不要到处乱走;还有他半幅未写完的奏报,墨痕犹湿,却再落不下笔。
门外脚步沉重,刀鞘撞甲"哐啷"作响——君昭的侍卫增岗,每半个时辰一巡;屋顶瓦片偶尔"咔"地轻响,是暗哨踩动。
兰一臣抬眼,看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侧影:青衫折皱,鬓角生汗,眼底却是一片雪亮——
那是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清醒。
门被推开,信德王君昭踏入,未披大氅,只穿素黑单甲,胸口寒毒未散,唇色淡得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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