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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天雷正中了巨虫的脑袋,将头劈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粘液汩汩流出来,因为高温灼烧,冒着难闻的黑烟。那截长约数百尺的虫身拖在地上,舒慈伸出脚来踢了踢,已经没了反应。她不放心,又弯腰去看,那身子里面空洞洞的,只剩下黑色的甲壳。舒慈全身紧绷的神经这下终于可以放松片刻,她瘫坐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她看着巨虫的碎片,莫名想起了狮三百碎了一地的脑袋,笑出了声。“娘……娘……”那虫头的碎片下,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她这才想起刚刚充当阵中的石八百,忙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将碎片掀开来。石八百是石头,虽是给巨虫挡了天雷一下,但也被烧得焦黑,活像给锅底蹭了一下。舒慈又笑了。石八百还在着急,一双眼珠子向下盯着:“官奶奶,您别忙着笑了,娘娘她……”舒慈顺着它的视线,翻开那碎片的反面来,是那张人脸,如今它也被劈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只剩下一张嘴稍稍看得出形状。突然,那张嘴一张,吓得舒慈又要将它扔开,却见它吐出一缕白烟。“娘娘!娘娘!!”石八百哭天抢地。那白烟里面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女声来,只是气势差上了许多。“哭什么哭!老娘还没死!”看来骊山娘娘的肉身在巨虫的肚子里被碾为了齑粉,灵识也几乎被吞噬了个一干二净。估计那巨虫被天雷劈成碎片之时,这一丝尚未被吞下,这才刚好救下她。石八百又哭又笑的:“娘娘您吉人自有天相,八方神佛保佑,当然不会死!呸呸呸,今后可绝不能提‘死’这个字……”舒慈听得好玩,正暗自庆幸,这骊山娘娘今后再也不能找她师父麻烦了,此时却听不远处杜月恒大喊一声:“师父,你怎么了?”“阿慈,快来!”三宝也叫她。舒慈循声望去,烟霞客躺在地上,杜月恒和三宝正将他扶起,师父竟和他们一样被方才的爆炸掀翻在地。她不管石八百和那缕白烟了,冲到烟霞客身旁。他脸色煞白,往常鹤发童颜的脸上长出了许多皱纹,总算有了这个年纪的应有的样貌。杜月恒让开来,让舒慈扶住烟霞客。她急急地喊道:“师父!”烟霞客虚弱地抬起手来摆了摆,声音也不似以往有力:“为师不要紧的。”舒慈又抹了把脸,烟霞客的脾气还是一如往常,他不耐烦道:“哭什么哭,为师又不是死了。”她这才体会到方才石八百又哭又笑之情。却听一个细弱的女声在舒慈身后响起,那白烟哼道:“烟霞客,没想到你带着这几个拖后腿的,只用他们做阵旗,全靠自己功力,不惜自伤元气也要摆下天雷阵……”“你可别自作多情,”烟霞客斗起嘴来倒是有了一些精神,“我要杀那怪物,顺手救下了你罢了。”石八百骨碌碌地滚了过来:“恩人们啊,各位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今后有什么用得上小的,尽管开口,石八百愿尽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骊山娘娘现下不能施法叫它闭嘴了,只能轻咳一声,打断它轻声道:“念你救我有功,我向来恩怨分明……今后我大发慈悲,便不再追究你了!”像是没想到骊山娘娘会这么说,烟霞客挑了挑眉,沉吟一会道,:“你现下仅这一息尚存,幸好还有半个元神被封在木雕之中,我今日送佛送到西,那半个元神也还给你罢。”白烟无奈地苦笑一声:“歪理一套,这么说,二十年前我还该谢谢你了?”烟霞客不答话,只吃力地挥了挥桃木剑,过了一会,那木雕便从远处飞来了。“二十年前,本就是误会一场。”烟霞客伸出手来稳稳地接住木雕,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悔意。舒慈、杜月恒和三宝同时纳闷地看了他一眼,怕是刚刚那天雷将烟霞客劈得失常了。他无视三人惊诧的眼神,长叹一声:“你如今肉身已毁,只怕再修出人形来,又要几百年……“要我说,做这骊山中的鸟兽,或是花草树木,甚至这佛头,”他撇了眼石八百,“都好过非要做这劳什子的人……”那白烟居然也附和似的叹了口气,声音微微颤抖:“是啊,二十年前……若非我硬要做人……硬要做一名美人……又怎会遇上那人?又怎会碰上那好些事?更不会发生今日之事……”烟霞客不再说话,一伸手,将木雕上那道纸符揭了下来。霎时,木雕周身冒出莹白柔和的光,衬得那妇人面貌的木雕骊山娘娘面目更加慈祥温柔。白光越来越盛,慢慢凝结成一颗光珠,漂浮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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