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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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第1页）

地脉深处传来黏稠的水声，新建木的主根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阿檀的银眼透过裂缝，看见根系尽头连着艘半腐的采珠船，船桅上挂满与魂瓶同款的琉璃铃——正是三年前燕泊月失踪时那艘“衔月号”。阿檀右眼的血色正在褪去。当他试图抠出发烫的左眼时，指尖却穿透眼眶抓了把星砂。那些银白色砂砾自动排列成残缺的种星谣，在他掌心显出一行新句：“燃尽千灯照骨归”。渔村上空的光柱骤然扭曲，化作满天坠落的青色火雨。“阿檀哥背后长东西了！”孩子们尖叫着缩进根系空隙。少年后颈的皮肤下鼓起游动的光点，逐渐形成与燕泊月眉心相似的残月纹。新建木的裂痕中渗出树脂状液体，包裹住他正在星砂化的左臂，凝固成半透明的木质纹理。私塾先生踩着光柱跃入地脉时，手中提的灯笼映出种星谣全文。那些被阿檀鲜血补全的诗句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更古老的鲛文。当“敢教明月照轮回”的“教”字蜕变成“绞”时，先生突然割破手腕，将血抹在灯笼的琉璃罩上。“果然被篡改过”他盯着燕泊月眉心逐渐完整的月纹，“真正的种星谣不是渡魂曲，而是锁星链。”悬浮的衔月号突然发出鲸骨相撞的闷响，甲板缝隙涌出大量裹着海藻的骷髅。这些骷髅手腕皆系着新建木枝条，空洞的眼窝望向燕泊月，下颌骨开合间发出与地脉共鸣的吟唱。燕泊月睁开的双瞳没有虹膜，只有不断坍缩的星云。她的白发突然根根断裂，发梢坠落的星砂化作银鱼群，疯狂啃食新建木的根系。阿檀听到她胸腔里传出两个重叠的声音：“还差三魂七魄还差三斗星砂”渔村地面的透明化开始向海域蔓延，近岸的礁石群显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罗盘。罗盘中央的玉圭笔直指向衔月号，刻度上密密麻麻刻着历代海祭死者的生辰——最末三个名字墨迹未干，正是阿檀、小七和私塾先生。冲天光柱惊动了百里外的星砂商人。驼队首领摘下防风镜，露出与燕泊月同源的银白色瞳孔：“有人提前唤醒了‘种星人柱’。”他敲碎随身携带的魂瓶，瓶中银火立刻聚成新建木的虚影，枝干间缠着七个发光的人形。更远处的深海里，守灯人世代守护的归墟灯塔突然自转。青铜灯盘上的二十八宿依次亮起，投射出的星图与渔村地脉完全重合。最后一任守灯人翻开以人皮制成的《海祭录》，在空白页颤抖着写下：“癸卯年乙卯月，星谣补全，木生七窍，大凶。”新建木根系里的衔月号突然竖起船帆，那些裹尸布般的帆面显出血字种星谣。阿檀被星砂化的左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渗出银火点燃了帆面。燕泊月发出非人的尖啸，三十六个魂瓶应声炸裂，瓶中的靛青色火焰汇聚成她脚下的星砂王座。私塾先生的灯笼突然爆燃，火光中浮出半张鲛人面皮：“当年燕泊月不是采珠女！”他劈手夺过阿檀正在木质化的左臂，“她是守灯人选中的‘星谣容器’，这孩子在重复她的”话未说完，新建木的主根突然刺穿他的胸膛。阿檀的银眼看见先生心脏里埋着枚琉璃铃，铃舌正是半片刻着鲛文的青铜罗盘。燕泊月王座下的星砂腾空而起，将青铜罗盘与玉圭强行拼接，迸发的光芒里浮现出衔月号沉没当夜的真相：三年前的月食之夜，燕泊月亲手将三十六个活人封进魂瓶。新建木的根系从她天灵盖刺入，将她钉在预先布置好的青铜罗盘中央。而本该沉入归墟的魂瓶，此刻正在地脉中流转生者的魂魄。“原来海祭从来都用活人”阿檀的声带开始星砂化，喉间滚出的竟是种星谣的古老发音。他的右眼终于完全褪去黑色，银白色视野里浮现出更恐怖的画面——整个渔村的地基早已被新建木根系替换，每座房屋底下都埋着三具呈星斗排列的骸骨。小七突然指着自己的脚踝尖叫，她的皮肤下浮现出与衔月号船帆相同的血字。所有孩子陆续出现类似症状，他们吐出的气息凝结成星砂，自动填补着种星谣缺失的笔画。渔村上方的光柱分裂成七道，夜空中的北斗七星与之呼应着开始移位。深海里的守灯人扔掉了《海祭录》，书页在坠落中显出新字迹：“七窍通，星位移，木成妖。”归墟灯塔的青铜灯盘轰然倒塌，二十八宿的投影化作实体坠落。星砂商人的驼队集体跪倒，他们携带的所有魂瓶自行飞向渔村方向，在夜空中拖曳出流星般的轨迹。燕泊月终于从星砂王座上起身，她的白发已全部脱落，露出布满星图的头皮。新建木的根系从她脊椎刺出，接住坠落的二十八宿投影。阿檀听见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声音，渔村外围的海水开始沸腾，无数衔着魂瓶的骷髅鱼跃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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