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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别院最东侧的院落中,开出数朵红莲。
谢湖生的拳挥得愈发紧凑。
入江湖这几月来,还未曾有人让自己这般吃力过。
蓄满全力的横行无忌碰上那人的鬼雾,仿佛踏入一滩淤泥之中,万籁寂静。
身后八百里壮阔的洞庭,奈何不了那人身前萦绕的几寸鬼雾。
那人应是无我境之上。
谢湖生一步洞庭闪去几丈开外,喘匀气息,称赞道,“王家居然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高手之间,总是惺惺相惜,谢湖生也不例外。
金陵城中,那条蜿蜒的秦淮河水,被谢湖生气息牵动,漫天而来。
谢湖生拉开拳架,一拳蓄满全力的横行无忌递出。
洞庭之水和秦淮河水掺杂在一起,水势汹涌,王家别院最东侧的院落,被铺天而来的水幕笼罩,寒霜凛冽。
藏在鬼雾中的那人抬手,在掌中开出一朵红莲,莲花开出数十瓣,又接着开出数百瓣、数千瓣,在他手中散为飞花。
静,戛然而止的静,被拳风肆虐的院落静得可怕,仿佛置身佛堂净土之中,一片空明。
那人枯瘦的指节几乎没有肉,缩回鬼雾之中,挺身立在石阶上。
谢湖生敛去气息,心悦一笑,往前踏出半步,身后八百里洞庭蔓延,“愿不愿意留个名字,我谢湖生的拳下不杀没名字的人。”
“明月楼,孤月。”孤月嘶哑的声音在鬼雾中荡开,像夜里摄魂的鬼怪那般渗人。
谢湖生身后浪潮迭起,秦淮河水不断涌入洞庭,肉眼可见洞庭之水走向千里之外的壮阔,谢湖生提亮嗓音,“王家的银子花得挺值啊,连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杀手都请得来。”
四月五月在洞庭湖见过谢湖生的长生境,才换孤月前来,藏身的鬼雾被谢湖生身前气息扰乱,孤月笃定道:“拿了钱就得办事,明月楼不做失信的买卖。”
孤月身前鬼雾被谢湖生拳风勾去大半,半个身子从鬼雾中露出,碎布头拼接的百衲衣撑起他干瘦的身躯。
他没有表情,枯瘦的指节在手臂划出一道血痕,血红色的雾从伤口涓出,在石阶上流淌。
红雾像水一样流淌,王家院落中有胆大来凑热闹的王家子弟碰上流淌的红雾,身上长出无数的红疹,红疹结成脓包,在无尽哀嚎中没了气息。
王家藏书楼六层楼中,那片花田之中,枕袖而眠的陶夫子睁眼,面色沉重,折下一朵素菊,闪去王家院落,在没了气息的王家子弟身前停下,捏开他松垮的下颌,将素菊塞入那名王家弟子口中,含苞待放的素菊顷刻开花,陶夫子叹一口气,采下那朵开得繁盛的素菊,一步闪去六层楼,顺手扔去花田中,素菊枯萎,零落成泥,一枝新芽在花泥中破土而出。
红雾还在蔓延,整个王家都快披上一层绚烂的云霞。
无尽的哀嚎声此起彼伏,陶夫子的眉间不曾舒展,在王家院落与六层楼花田中不断往返。
斯人已去,新芽再生,一方刚开垦的花田,长满参差不齐的新芽。
藏书楼二层楼侍奉花草的宽袍老者腾空而起,悬在王家院落中央,深吸一口气,气吞山河,红雾朝他聚拢,整件宽敞的袖袍染上深红。
宽袍老者先前被谢湖生拳劲伤了内里,红雾入腹,腹中翻江倒海,从嘴角溢出血来,眼前一昏,朝下载去。
藏书楼一层楼中,老夫子悬于梁上的白纸蜿蜒如蛇,将坠去院中央的宽袍老者卷回藏书楼,送去二楼最东侧侍养兰草的屋子,宽袍老者的功法能养自身,静卧几日就能完好如初。
王家院落中,红雾刚退,谢湖生踏出的半步落下,沧海桑田倒转,天地异色。
栖霞山红叶林中,棋圣王积薪无半点迟疑,在棋盘天元落下一子,引谢湖生入局。
远在陆园半山凉亭中,与茶圣陆羽对饮剑神苏牧灌下一口酒,抬眼道:“天地纵横十九路,吾持一子定乾坤,连王积薪都出手了。”
陆羽抿一口醒酒茶,不屑道:“那个家伙无利不起早,估摸着得了王淮安的好处。”
谢湖生的气息在王家院落消失,剑神苏牧慨叹一声,“以前长生境难如登天,如今江南的长生境可是扎着堆的出现。”
陆羽转起茶盏,以茶问卜。
苏牧笑问道:“卦象如何?”
茶叶沉底,陆羽起身,望一眼半山酒宴中与苏柔、孙若葳结伴的唐盈,夫人笑得很是温婉,女儿陆琳琅与好友砚清池围着苏铃铛择婿,此番光景,人生能有机会,轻声道:“去一趟栖霞山,很快就回。”
陆羽掠出凉亭,行去栖霞山。
半山酒宴,有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凉亭,被苏牧捕捉。苏牧闪身,在酒宴落座,苏柔与孙若葳正翻看各家适龄男子的生辰家世。
“那缩头乌龟去哪了?”苏柔拉下脸,不怀好气问道。
好不容易将陆羽赶下山,撮合他与唐盈破镜重圆,他却躲在凉亭饮茶,辜负自己一片好心,对他没半点客气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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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目光落在唐盈身上,刚才看去亭中的人是她,笑道:“他刚才问了一卦,这会去栖霞山找王积薪算些旧账。”
“谁在意他去哪!”唐盈扯过一本名册挡去眼中羞涩。
孙若葳不擅热闹,这会已有些困乏,朝苏牧递去颜色,苏牧了然,笑问道:“铃铛的夫婿选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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