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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和老爷闹,能闹出什么好处?
更别说她居然还动手打大哥,身为女子,将来能倚靠的,到底是家里的男人。
张秀秀心里有些急迫,她十六岁了,到了成亲的年岁。
邻居家馨儿姐姐去年便嫁出去,嫁了个小商人家的庶子。
那家乱得很,一点规矩都没有,谁家的小老婆能和正妻一样?他们这些商人家就是,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放,莺莺燕燕一大堆。
嫁去不过一年,馨儿姐姐就老了七八岁的模样。
张秀秀可不愿意自己也这般让父亲给嫁出去,都不知对方几个鼻子几只眼。
她父亲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一门心思只读他的书,对儿女事,何曾上过心?
说到底啊,人还是要靠自己。
如今和以前不一样,张秀秀经常借着去买花钿的工夫,买张报纸回来藏着看。
报纸上说,明国如今许女子出去上学读书,还能做官,提倡婚姻自由。
张秀秀看不太懂,对什么婚姻自由也不以为然,不过从中到瞧出一桩好处来。
过去,男女婚事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结亲,是两家结亲,讲究门当户对。
但真要门当户对,她能嫁什么人?穷秀才?小地主?小商人?
别管是什么人,总归也只能过和馨儿姐姐差不多的日子。
现在却不同,张秀秀知道自己长得好,她也在力所能及之下,把自己收拾得漂亮体面,她还能识字,能算术。
她现在就动了念头,家里父亲不管事,大哥实有些纨绔,身边狐朋狗友多,却无良人,也不知她自己能否为自己谋划一二?
一墙之隔,大房的张蓉蓉同样知道了隔壁生的事,却同母亲笑道:“张青青今天到有了点小脾气,正该如此,整日窝窝囊囊,稀里湖涂,别人只会欺负你。”
“这本就是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世道,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教天下人负我。”
她娘尹氏搁下手里的针线,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道:“青青到底年纪小,手段不够,若换了阿娘,不会明刀明枪地直接打人。”
“对付张悟和张慎那样的蠢物,有一百种法子让他们再翻不了身。”
“而且打一顿有什么用,一点皮肉伤,真有能耐,该斩草除根。”
“不过,张慎怎么也算你哥,一会儿去给他煮碗面吃,面上的情,还是要做。”
尹氏眉眼温柔。
外人看她们娘俩说话,必是觉得温馨得很,谁也想不到两个人的话里藏了什么刀剑。
张蓉蓉叹了口气:“知道了。”
她实不耐烦去应付张慎。
张慎老觉得自己是张家大房长子,大房唯一的男丁,所以大房的东西都是他的。
可他也不想想,家里还存下来的家底,全是自家母亲多年持家有道,筹谋得来。
别说她爹已经死了七年,就是还活着,也别想抠一点家产给外头女人生的小崽子。
这边母女俩叙话,被嫌不够有手段的穆青云,替刘神医提着药箱,送他老人家出门,顺便去抓药。
刘神医给岳玲看完诊,说应是去年得了风寒没调养好,如今留下病根,就给开了三天的药,吃完再看。
穆青云察言观色,至少没看出特别危急来。
扶着刘神医,穆青云叫了辆黄包车,拉车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她笑了笑,没有迟疑就坐了上去。
其实她对坐这类人力驱动的东西,穆青云很有些小不自在。
上初一那年,她们学校去行山参观‘灾难纪念馆’,结束后和几个同学相约爬旁边不远的寿山。
寿山很高,台阶很抖,有很多挑夫,轿夫在山脚下揽客。
那天,好些同学坐轿子上的山,穆青云不曾坐。
不是她舍不得坐轿子的钱,只是天然对这种——她坐着,别人要辛辛苦苦来担她的事,有些接受不了。
她知道的,对方肯定希望她坐。
人家也是想赚钱。
但穆青云就是有点小别扭。
品了品当时的,还有此刻的心境,穆青云一笑,原来她也有些虚伪,如现在,黄包车不是同样坐得很舒服?
云城虽小,街市却颇为热闹,穆青云看到道边商铺有卖月历牌的。
制作得特别华丽,尤其是上面的画,简直狠狠戳了她的萌点,可惜囊中空空,否则还真想买。
正四处打望,前面忽然变得拥挤,嘈杂声四起。
“那是什么?”
前面不远处,有一辆花车徐徐而至,穆青云本能地站了起来,准备爬到车上去眺望,爬了一半才讪讪停下。
她以前在村子里赶庙会,每次遇见花车巡游都立马就往高处爬。
花车由两匹骏马拉着,车身银光闪闪,左右飞檐处凋了仙鹤,鹤嘴里各自衔了一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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