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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漫无边际的茫茫白雾,却又恰好向着前方悄然分开,辟出一条清晰可见的蜿蜒小径。
小径两侧,点点幽绿的萤火如星子般静静悬浮、游弋,在迷蒙中投下微光,映照着并肩缓行的两道身影。
“徐郎,”少女清脆如银铃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她头上的狐耳随着步伐好奇地微微颤动,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少年,“你还没说完那故事的后半段呢。后来呢?你和那个……怪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少年行走在这片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的雾霭之中,心境却是四百年来前所未有的澄澈与通明。
听到少女的问话,他唇角自然而然地牵起一抹淡然而温和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迷雾,望向了遥远的过往。
“后来啊……”他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平静,开始为身边的少女,讲述起那尘封在时光深处、独属于他生命故事的下半段篇章:
回到剑阁的徐疏白,并未如师弟们威胁的那般被立刻问罪。他“元婴期神识”的现和“杨月璃所言虚实”的禀告,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剑阁高层激起了微澜,旋即被更深的沉默吞没。
表面风平浪静,暗流却已汹涌。他被无形地边缘化,昔日围绕身旁的敬仰目光被审视与疏离取代。
长老们以“静心思过”、“巩固修为”为由,将他困在远离核心的孤峰。他开始暗中翻阅尘封的卷宗,试图拼凑杨青岚事件的完整拼图。
阻力比想象中更大,许多关键记录“恰好”遗失或被列为绝密。他越是探寻,越感到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剑阁的过往,而网的中心,是讳莫如深的“杨青岚叛逃案”。
再之后,便是连查阅的资格都被剥夺,徐疏白时常被外派到远离剑阁主宗的偏远乡下,远离权利的中枢。
一次日常的巡查中,突然途遭遇不知哪来的修士伏击,激战中,他护住了同行的几位年轻师弟,自己却被一道阴毒的剑招击穿琵琶骨,灵力运转滞涩,勉强击退来人后,他踉跄着躲入悬崖下一处隐蔽的山涧疗伤。
一日,在洞口打坐调养时,忽得山洞上方传来细弱的呜咽,徐疏白下意识抬手一接,只见一只通体雪白、不过巴掌大的小狐狸落在自己手中,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皮毛。
小狐狸看向他的珀色眼眸里盛满了惊恐与无助,小小的身体瑟瑟抖,像一团在寒风中即将熄灭的绒球。
“怎么会有狐狸从这悬崖上掉下来……?”徐疏白好奇的打量着狐狸,看了看狐狸身上的剑上,便是联想到近些日子村里流传着狐妖吸食男人精魄的传闻,豁然明白,估摸着就是同门以为它便是那狐妖一路追杀到悬崖边。
只可惜,他们连最基本的探查妖气都不会,这小狐狸身上浅薄的妖气,压根做不到吸食精魄这种事。
徐疏白摇了摇头,心中一软,用残存的灵力滋养着小狐狸身上的伤口,小狐狸吓得缩成一团,却在他伸出手时,没有呲牙,只是用湿漉漉的鼻子小心地嗅了嗅他的指尖,出一声近乎感激的低鸣。
最后,徐疏白简单地帮它处理了伤口,撕下衣角包扎,而小狐狸则是安静地任由他摆布,偶尔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他染血的手指,显然是知道眼前这人对它没有恶意。
“走吧,小家伙,下次小心些。”徐疏白声音沙哑地低语,轻轻推了它一把。
小狐狸一步三回头,最终消失在密林深处,徐疏白未曾在意,只当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罢了。
在最终修养好身子后,徐疏白回到了村中,这些日子他越想便是越觉得那些袭击自己的人甚是古怪,动机先不提,光是那剑招,便是像极了剑阁的传承。
在完成这里的调查后,徐疏白与其他人便是又一同回到了主宗,只是这次,他更加执着于当年究竟生了什么,想要了解真相。
之后的日子里,为了接近真相,徐疏白甚至会偷偷溜进牢房里,询问那些沦为剑阁俘虏的蚀月宗弟子,从他们口中得知关于杨青岚此人不一样的事迹。
日积月累下,真相被大概的拼凑起来,一切都与杨月璃所述说的相差无几,其中甚至有剑阁一名已经退休的长老亲口证言。
徐疏白心中的信念似乎正在渐渐倒塌,他不再是那个为“正道”而战的剑阁天才,而是一个窥探到“正道”袍服下脓疮的清醒者,杨月璃的控诉,父亲口中剑阁的“清誉”,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
最终,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滋生——他,想要改变剑阁。
往后的日子里,徐疏白效仿杨青岚,试图在内部推动宗门的变革,他避开高层,在年轻弟子中宣扬“善恶凭行,非凭出身”的理念,呼吁停止与蚀月宗无意义的流血冲突,寻求共存之道。
他的言论如同在死水中投下巨石,激起了轩然大波,年轻弟子中有人被触动,但更多的是困惑、质疑,乃至愤怒的指责。
“徐师兄,你被那妖女蛊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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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魔宗妖人共存?简直荒谬!”
“你这是背叛剑阁!背叛师门!”
长老们的反应更为直接和冷酷,在得知此行为后,徐疏白被视为对剑阁千年铁律的亵渎,对高层权威的挑战,很快,“勾结魔宗”、“动摇宗门根基”、“意图不轨”的罪名被罗织出来。
但,他的身份比起当年杨青岚更加敏感,后者位虽高却也不过只是个分阁阁主,而徐疏白则是未来的阁主接班人选。
碍于这层身份,高层不止一次找过他谈话,希望他能收回自己的言论,并且公开承认自己是被蚀月宗蛊惑,那样,便可既往不咎。
但,徐疏白的坚定过任何人的预期,用其中一位长老的话来说,他要不就是被那妖女洗脑了,要不就是天生的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
最终,徐疏白被宣判为叛宗,将于剑阁剑场被公开处刑。
“孽徒徐疏白,背叛师门,罪无可赦!今日便清理门户,以正视听!”
在经过酷刑之后,为的长老声音冰冷,剑锋直指已成血人的徐疏白心口,就在即将被利剑穿心之际——
“轰隆——!”
一道赤红如血的光柱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剑阵中心!狂暴的血煞之气瞬间冲散了剑阁的森严阵列,数名弟子惨叫着倒飞出去。
烟尘弥漫中,一道纤细却凌厉的身影踏着血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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