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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顺流而下,两人絮絮地聊着,甲板上时有笑声,几瓶青梅酒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小舟微晃,码头就在不远处,在夜空中隐隐能看到轮廓。傅行州起身去撑船,却听远处岸上有人在喊他。他手中紧撑几下靠了岸,只见是个傅家的亲卫。“傅将军,”那亲卫一拱手,“京中急报,傅帅传您和阎都尉即刻回去。”傅府正堂。杜靖达站在正中,拱着手向上首躬身致意,似是在请求什么。而座位上方,傅行川面沉如水,神色不豫,始终未至一词。杜靖达恳切道:“傅帅,宋维这番告状全然是针对我而来,还请您允准我即刻回京,不要给傅家惹麻烦。”当日傍晚,京城忽传圣旨,宋维以杜靖达阵前拒不配合,又临时走失为名,向兵部大大地告了一状。兵部与宋家统领的防务司枝蔓连声,很快禀明皇上,要把杜靖达押回京问罪。傅行川还未说话,只见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走来。打在前头那人还未进屋,声音先至:“杜将军不能回去!”杜靖达回头,见阎止大步走进屋来。他微感诧异,问道:“阎都尉为何要阻拦我?”阎止道:“眼下京城最重要的是和谈,太子或者瞻平侯若拿住了你这一条,往后的事就无法再谈了。你这个时候回去不但不能减少麻烦,反而会让太子拿住把柄。”“可是……”“没有可是。”傅行州道,“边关之事绵延深广,不能任由太子与侯府摆布。你现在回去,不光是自己送命,所有人都会陷入被动。”“可我总不能躲一辈子,”杜靖达道,“那往后怎么办?”“称病请罪吧。”傅行川道,“我和长韫不日便要回京,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你现在自己回去必死无疑。”杜靖达犯轴的劲儿又上来了:“调令已经下达,不回去就是抗旨。傅小将军,你不能拉傅帅担这个责任。”“边关遥远,谁知道你抗旨!”傅行州冷冷道,“你在北关停上个一时半刻,京城总不能跑来抓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宋维为什么会告你的状。”“还能是为什么。”杜靖达皱眉道,“他身在世家看不起我,早就在军中和我不对付,这不奇怪。”“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阎止道,“宋家是典型的名不副实,在京中只能依靠皇上。这次皇上亲自点了你跟着,是为了平息太子与瞻平侯的争执。宋维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告状,岂不是和皇上翻脸。你说,背后会没有人指使他?”杜靖达一惊,他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听罢便觉得背上涔涔全是冷汗。阎止神色冷厉:“宋维自以为有了靠山,如果不能先把他遏制住,告完了你便是西北军,谁也跑不掉。”杜靖达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绷着嘴唇,犹自后怕,却也没有办法。傅行州走上前去,拱手道:“大哥,我和阎止想先一步回京,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宋家丝竹婉转,纤细清丽的歌声从水面上遥遥飘来。此时夜幕已深,漆黑的湖中灯火点点。水面中央,一队舞女婀娜的身姿被拉得很长。绯红色的长袖有如藤蔓,飘拂如仙,翻转起落,合着柔美和缓的笛声,醉的看客不知今夕何夕。这是京城最大的花楼,太平楼。一艘花船从水面上静悄悄地划过,在舞女画舫的正对面停了下来。两船遥遥相隔,却能将水面上的倒影一览无遗,倒是欣赏的好位置。阎止斜靠在花船正中的座位上,手中转着一杯冰过的茶酒,已经喝了半盏。他侧头向傅行州笑道:“这京城的歌舞就是好,你瞧这个个长得都一样,一个模子里刻的,还省的让人看不过来了。”他话里大有讥讽之意,看来心情甚是不错。傅行州伸手与他碰了一杯,闲闲道:“要我说这酒更好,烈而不绵,醉而不醇,喝上几杯就倒了。”“那傅小将军可悠着些,”阎止笑道,“别醉在这温柔乡里了。”两人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他一身暗蓝长袍,正襟危坐,脸色眼见着越来越难看,正是林泓。他回头瞥了一眼湖中间的画舫,只见那队舞女已经下场去了,湖面上又恢复寂静。三人在这花船上飘了一晚上,林泓已被歌舞声吵得耳朵疼,皱着眉向阎止道:“你非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做什么?”阎止擎着酒杯,远远地见一只小舟停在那画舫旁边,有个妇人提着裙子登上去了。“我要见这儿的花妈妈。”阎止凝望着远处,“这花楼排场大,若非一掷千金,花妈妈不会见面。至于怎么把她叫过来,林公子,可就全靠你这位京城富家子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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