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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天色仍然阴阴的,屋中一整天都点着灯。空气变得闷热而粘稠,乌云压在天边,隐约听见几声雷鸣,显然将有一场倾盆大雨。阎止坐在窗下,手里擎着一支笔,正细细地看一份从户部调来的档案。一盏烛火放在他面前,散出氤氲而柔和的光芒,映出他身侧优美的曲线。一阵脚步声从屋外走来。阎止将笔撂下,伸手从傅行州那里接过一盏冰镇西瓜,叉了一口放进嘴里。“林泓送来这西瓜倒是不错,”阎止道,“皮薄瓤沙,个个都是甜的,夏天吃最消暑了。”傅行州在他对面坐下:“今年雨水少,西瓜比往年结的好上不少。我让他们拿多出来的琢磨些甜的,夏天清凉消暑,免得你总说没有胃口。”“你让他们做的什么?”阎止问。傅行州道:“以前我们家倒是有种吃法。把西瓜挖成小球,兑点牛乳加点糖冻起来。在不太结实的时候切成小块,直接吃,又香甜又解暑。”阎止不由想象了一下,忽然觉得手里的西瓜有点无味了。他把冰盏放在桌上,抻了抻后背靠进椅子里,问道:“什么时候能做好?”“晚上应该就能吃了,”傅行州指了指他的盘子,“不要浪费。”两人说着,只见一名傅家亲卫进屋来,拱手向两人报信:“将军。”“什么事?”傅行州道。亲卫道:“今天天没亮的时候,宋维的庄子里关了几个人进去。手都捆着,看样子不像是买来的长工。几个人从后门被押进去,之后就没有动静了。”阎止道:“一共几个人?多大岁数?”“三个,都是男的。一个年轻些,三十来岁,另外两个都是老头。”亲卫道,“远远听见他们说话,都是许州口音。”“许州?”阎止沉吟片刻,问道:“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吗?”“不是送来的。”亲卫道:“盯梢的兄弟们说,看见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队兵到山里抓人,再关进来的。”阎止闻言,与傅行州对视一眼。宋家的庄子还没到能招募私兵的规制,是谁在替宋维抓人?就在这时,有一小吏在屋外求见,说是林泓派来的。傅行州让他进来,那小吏双手呈上一封信件道:“阎都尉要查的东西,大人已经查好了。”阎止打发两人下去,这才将信封拆开。他大略扫了一遍,递给傅行州道:“你看看吧,果然如此。”林泓依言去查宋家与许州的关联。信上交代的简明扼要,宋维有个远房的表亲正是许州县令。这人于五六年前就任,在这个位子上做的无功无过,默默无闻,加之官品不高,很快为大多数人所忽视了。傅行州道:“许州距离边关有一段距离,往北直接连通北大关,往西连接陪都,是个险要却繁荣不起来的小地方。这么个偏僻的地方,怎么忽然往京城塞人?”阎止不答,目光却落在林泓送来的那封档案上。他想,这个许州县令花了大功夫将周菡弄到京城来,还通过宋家遮遮掩掩地送到太子手上。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有求于人的样子。但许州一直风平浪静,这个县令图什么?他想着,便向傅行州问道:“这许州,最近有什么动静吗?”“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傅行州道,“北关连着打了两场仗,边界各个城镇多少都受了些影响。许州离也得不算远,至多是被波及了,但没听说有什么别的。”阎止忽道:“我们回来的路上,是不是没路过许州?”“对。”傅行州道,“那条路平缓宽大,所以来往商客很多,走起来很慢。我们赶时间,就选了一条更快的路。”“人多,”阎止低声道,“若是如此,从许州跑到京城来的这三个人……坏了。”“怎么了?”傅行州问。阎止道:“许州看起来风平浪静,但也有可能是县令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他通过宋维偷偷向太子示好,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凭他自己的能力无法控制的事情,要有求于太子相助。”傅行州道:“可太子为什么要抓周姑娘?”“那是另外一件事,”阎止摇了摇头,“太子才不会好心到给周家翻案。他想要借此找到瞻平侯的把柄,许州县令借花献佛。双方你来我往,交易而已。”两人沉默片刻,傅行州道:“这三个从许州来的人,一进京就被宋维私自扣下,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现在只有他们才知道了,”阎止叹道,“我担心,许州城内出了大问题,太子和宋维想要以纸包火。”他说罢,却在记档中翻找起来,很快在一页前停下,提笔在旁边的空页上写了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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