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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缓缓地亮起来,将天际染得绯红。朝阳柔和的金光落在大殿的黄色琉璃顶上,映出一片夺目耀眼的光辉。金殿上次第点起灯来,将整座殿宇照亮,一众官员分列两侧。经过刚刚窦屏山在宫门口那一闯,众臣都知道今天这殿上必然是太平不了,闹不好还要惹出大乱子。因而个个屏气凝神,垂眼不语,都等着有个人挑出由头来先开口。然而史檬却等不得。他昨晚连夜便进了宫,在金殿门口等了足足一晚上,还不知道宫门外发生的事。他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也不多想,便先一步出了列。“皇上,”史檬跪在殿中一叩到底,两侧乌纱战战,“昨夜兵部大牢遭人擅闯,臣身为尚书在京城竟阻拦不得、被人要挟,现向皇上请一个示下!”皇上听罢,神情里带了几分不快,皱眉问道:“闯者何人?你史尚书竟管不了吗?”“臣被人要挟,实在是不敢管!”史檬横眉倒竖,回身向右侧队伍中一指,怒道,“西北军傅行州,他为包庇杜靖达竟擅闯大牢,故意干扰兵部审讯。”史檬话音一落,众臣的目光齐齐地落在傅行州身上。而在队列之首,傅行川却犹闻惊雷。他昨晚一直被绊在宫中议事,今早回府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又回到金殿上。除却窦屏山递状之外,傅行川对昨夜之事几乎一无所知。他回身又惊又疑地瞪着傅行州,直到同僚轻声示意他失仪了,才慢慢回过身去。傅行州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没有回应任何人,应声出了列,在旁边一声不吭地跪下了。“傅长韫,”皇上一手拄在膝盖上,低头问道,“史大人说的属实吗?”“史大人所言不假。臣鲁莽闯牢,错不可赦,甘心认罚。”傅行州认错认得利落,却偏头看向身边的史檬,“可史大人怎么不当众说说,自己做了什么?”“本官有什么可说的,”史檬道,“提审讯问进了大牢便免不了。他杜靖达何德何能,本官凭什么对他网开一面?”“好一个凭什么,亏得你说得出口。”傅行州冷冷道,“杜靖达一案另有冤情。你史大人擅用私刑,若我不去拦着,他还能有命在吗?”史檬刚要说话,却听皇上敲了敲桌子,轻轻瞥了他一眼。史檬心里抖抖地一战,立刻闭了嘴,低头不语了。殿上安静下来,皇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傅行州,像是要从他身上琢磨出点什么来。傅行州只管笔直地跪着,直到气氛彻底沉下来,才听皇上慢声问道:“你说杜靖达有冤情。他冤在何处啊?”傅行州微低着头,却扬声回道:“杜靖达原本无错,实无可辩。宋维向京中举状,其意全在诬告他,以此笼络京中权贵,换取包庇。”“笼络?”皇上眯起眼睛来,“为何事笼络?”傅行州脊背笔直,字字如铁:“宋维有一表亲为许州知府。边境战乱,许州爆发了流民。许州知府生怕闹大,便讨好京中欺上瞒下,试图镇压此事。”此言犹如油锅滚水,殿上登时乱起来,嘈嘈杂杂地扰成一片。皇上听了也绷不住脸色,挥手重重一拍桌子道:“胡言乱语!”“陇北风调雨顺,哪儿来的流民?”皇上怒得直呼其名,“傅行州,抓住珈乌的功劳是你哥哥的,你倚靠着家中的军功,胆敢藐视朝野吗?”傅行川心中散乱。他刚要出列,却见傅行州仰起头来,硬声道:“臣所言字字属实。今日殿外有人递红状,正是为了此事。您若不信,见一见这递状之人便能知道了!”皇上脸色冷硬,挥手向大内监一示意,很快便有人走上殿来。皇上眯着眼睛坐在龙椅上,只见一未及弱冠的年轻人疾步走来。他衣裳寒酸,身量倒高,一张带着稚气的圆脸紧紧绷着,在傅行州身后跪了,叩着头朗声道:“臣窦屏山,从九品许州主簿,参见皇上。”众臣已在宫门口见过他,因此都不怎么吃惊,只顾着眼观地面。皇上却微有诧异,倾过身问道:“是你要告红状?”“是臣要告。”窦屏山直起身来,面无惧色:“许州于半月前爆发流民,已不可控。但知府生怕惹出乱子,知会京中影响本年考绩,因此将此事强行镇压,不得外传。臣与两个同乡私自逃出许州,才能得以上京。”皇上不置可否,却上下打量着他,问道:“许州竟有此事?你有什么证据吗?”窦屏山闻言面带愧色:“回皇上,原本是有证据的,臣带了城中百姓的请愿书。但臣在宋维庄中被关押了半个月,早已遗失了。”“宋维?”皇上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们三人进京,如何与宋维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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