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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不答,只觉得头上又狠狠地挨了一下。皇上将杜靖达的折子劈头掷在他脸上,问道:“你会不会打仗,朕心里清楚得很。杜靖达肯出言给你表功,是顾及着朕的面子。你却在外仗势欺人,倒是真不把朕当回事。说话,是谁指使你诬告?他给了你什么好处?”“无人指使我,”宋维木然道,“臣嫉妒杜靖达屡获升迁,又看不起他出身寒微,因此上奏诬蔑他。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臣甘心认罪。”“说谎,”皇上驳斥道,“你胆敢在京中摆弄权术,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朕眼皮底下弄这些,是谁在授意你!”窦屏山听到此节,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还没等他出声,傅行州却在旁边拉了他一把,向他摇了摇头。窦屏山不解,便疑惑地看着他。傅行州向他比出口型:“不到时候。”殿上卫兵来去,宋维被一路拖出殿门,直接拉到刑部去了。金殿上一时静下来,皇上望着堂下众人只觉得心烦,呼了口气便打算退朝了。但他还没说话,却见闻阶几步出了列,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还需禀明。”“没什么急事明天再说,”皇上站起身来,“或者给御史台写折子吧,朕会看的。”“臣不敢拖延,”闻阶几步上前,跪下追道:“昨晚京郊忽有羯人偷袭,经详查,恐是傅行州故意引进来的。”正午时分,室外的酷暑依旧。夏日的清风从廊下吹过来,将竹叶的清香散得满园都是。此时的阳光和煦而轻柔,细细密密地洒在窗棂的白绢上,映出窗外青竹修长的影子。阎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间已是天光大亮。墙角的冰瓮静静散着凉气,清风一拂,带得整间卧室舒爽而静谧。周之渊趴在床边午睡,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手中还握着一卷琴谱。他的头发垂到阎止的手臂上,随着少年人呼吸的起伏带起一点痒。阎止动了动小臂,试图抽出来挪到一边去。但他刚往后撤了撤,却碰到了周之渊手里的谱子,少年人立刻惊醒了。“谁!”周之渊将谱子猛地往回一抽,直起身来。他双眼犹自迷糊着,神情里却满是戒备之色,下意识地往后躲去。“之渊……”阎止轻声道,“别怕,是我。”周之渊发呆似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的眼眶迅速地红起来,却一低头掩饰过去,起身给阎止倒水。“这是干什么,”阎止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笑着安慰道,“话也不说上一句就掉眼泪,是不是男子汉了。”周之渊眼泪还在眶子里打转,听他这样说也不好意思起来。他低头露出一点笑意,又道:“还喝吗?”阎止摆了摆手,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坐起身来。他向屋里一点点地打量过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傅府。他记得那时天色昏暗,傅行州说殿上有大朝会,要进宫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之渊,”阎止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傅将军接我来的,”周之渊看向他,面带忧色,“你伤的严重,傅将军说一时半会不能回去,就让我来陪着你。”少年人抿着唇,盯着他肩上的纱布犹自后怕,却没再说什么。“都过去了。”阎止拍一拍他的手,把这话头揭过去,转而问道,“大朝会上怎么样了?”周之渊道:“窦主簿递了红状去告许州,在堂上辩得鞭辟入里,六部也说不过他。皇上听了很生气,把许州和宋维都给查了。现在押在刑部审,这会儿还没出结果。”这情状倒是不出所料。阎止点点头:“杜靖达呢?”“现在还没有消息,”周之渊边说着,边整起他薄被的边沿,在手下整整齐齐地码着,“但是听西北侯说,杜将军翻案应该就在这几天,大约过不了多久就能出狱了。”阎止听着,思绪也渐渐清楚起来。他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却问道:“这么半天,怎么没听你提起傅长韫?他还没回来吗?”周之渊闻言,一时语塞,停在原地没有说话。阎止神情一沉,将茶杯回手放在桌上,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说话,他到底怎么了?”周之渊顿了顿,这才道:“听人说,大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瞻平侯突然控告傅将军,说他勾结羯人,故意把他们放到京郊,危及京城。皇上说要彻查,把他给带下去了。”阎止听了皱起眉来。宋庄当晚,他在城郊看见珈乌时,当时便觉得十分蹊跷。但他细细一想便心下起疑,这件事远在城外,与傅行州又有什么关系?他想着便头疼起来,一手支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疑道:“平白无故,瞻平侯怎么会把这事牵扯到傅行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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