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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头不快说两句得了,甭教爹娘听了去。”张氏哼了一声,到底是没再继续言语。这厢范景一家子回到家,饱着肚皮各弄各的去了。康和也准备去范景的屋里收拾了被褥,一会儿等家里的人睡下了,他再悄声儿的搬去另一间屋子里睡。时下和范景弄成这般,自是不好再与他睡一屋里了。他倒是还能厚脸皮的去睡,只是怕蹭的太紧了教范景更厌烦他。进屋,范景正坐在桌子边,微垂着个脑袋,人静静儿的,也不晓得在做甚。听得他进来,眼皮都没掀一下。康和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了。他磨蹭着手脚把之前置在床脚边的褥子和毯子慢腾腾的抱出来,又给放在凳儿上,试图还指着人能问他一句。谁想他弄他的,一头的人好似把他当作了空气。康和心头又酸又气,索性转头想怨溜溜的瞪范景一眼,不想那人好似定住了一般,还跟他将才进来时一样的动作。他心头疑惑,忍不得凑上前偷偷瞅了一眼。这人常年跑在外头,风吹日晒,肤色并不见白皙,有些似熟了的麦子,瞧着很是康健有生气。挨得近了,能瞧见往日里麦色的冷淡面孔上,这会儿竟然浮起了一层薄红。白日去大房那头,范景就没同他说过一句话。他又忙着应付大房那一屋子的人,更是有些分不开身。俩人自打说了那些话后,一下午都跟那生人似的。晚间桌上范景一连吃了好几碗酒。康和晓得人是会吃酒的,只在山上时吃的节制,一葫芦的薄酒也能吃上十日。与其说是吃酒,不如说是教嘴里有个滋味。自打他知道了人喜甜后,上城里便总会捎带一包甜果子。范景吃酒的时候就更少了。上山时拿去的一葫芦酒,至这回下山来,起码还有半葫芦。今儿大房的酒,康和闻着味儿多冲,便晓得比范景在山里吃的要浓烈许多。一个劲儿的给吃几碗下去,又吃的急,最是容易醉人。康和眉头一紧,忍不得问了一句:“范景,你是不是醉了?”“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醒酒。”范景听到声音,动作迟钝的抬头看了人一眼,眸子上有些热气似的,眼尾也给蒸红了三分。他道:“我没醉。”淡淡的酒气却已经飘到了康和的鼻尖上。也便是吃醉了的人才爱说自己没醉这样的话来,他没搭腔,怕夜里人胃疼,还是去预备给他煮汤。转向屋门口,却被人叫住。“我真的没醉。只是有些上脸。”康和闻言顿住步子,听人说话的声调,更确信是吃醉了。不过这人也是稀奇,吃醉了不吵不闹的,回来的路那样滑,也教他稳当的给走回来了,要不是上了脸,轻易还发觉不出。瞧人嘴犟不肯认,他也便没戳穿,顺着人的意道:“倒是我多心以为你醉了,没醉便好,你酒量了得,吃了那么些酒都没事。”哄了人两句好话,康和瞅人似乎情绪稳定了下来,便要出去给他做汤。范景却立又给人叫住:“你去哪儿。”“我去灶上打些热水,这样冷的天儿,不烫脚如何睡得着。”范景听罢,站起身来,要跟着一块儿去。康和见状道:“我去与你打来便是,你等我一会儿就好。”范景皱着眉头,一把将康和给拽住。“我不洗。”手上的劲儿怪是大,康和被他弄得一个踉跄。“行。你不洗,我总得洗吧。”范景却不松手,他看着康和放在凳儿上收拾好了的被褥:“你要上哪儿睡?”说起这茬,康和心头有些发酸,他轻了声音:“一会儿他们睡了,我就去西间打地铺。”范景盯着康和的眼睛,半晌才冒出三个字:“不许去。”康和愣了一下。不过也是,那头是家里给范景布置的新房,他去打地铺确实也不好,将来说不得范景还得跟旁人用。只不过他不上那屋打地铺睡,莫不是上灶屋去打地铺?“那你要我睡哪处?”范景眉头紧了一下,他也不答话。忽前去将房门给关了,啪得一声从屋里给上了锁。再回来,同康和道了一声:“我要睡了。”说罢,人真就蹬了鞋子躺去了床上。康和怔在了原地,哪里有这样霸道的人?先还言他吃醉了不多话也不发疯,是个酒品好的,不想竟在这处等着他呢。他走到床边去:“你这样脸不擦,脚不洗的真就睡下了可不成。把钥匙给我,我去打水来给你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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