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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都白了的主持双手合十向他施礼:“秦小施主。”沙弥见着慧空师兄和住持都来了,一时间倒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引路,于是犹犹豫豫地站在了原地。“若是我爹让您来劝我,那便不必了。”见着沙弥踌躇,秦曜开口道,“我现在好得很,不用担心。”住持看了看他怀里那盏刻了名的白纸灯和手背上因为护着灯盏而有些发白的指腹,只觉得自己听了一耳朵的反话。表面上看着好,看着与没事人一般,可不见得是真的好,也不见得是真的没事。“秦小施主既然要去转灯,那便由慧空陪您去吧。”住持说,“长命灯一向是由他在管理。”“多谢住持好意。”秦曜说,“慧空大师,请。”沙弥带路的行程到这里算是结束,秦曜跟着慧空走了,住持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手里捻动佛珠的速度快了几分,沙弥频频看了好几眼,突然小声问:“住持,那位施主是不是心中执念甚重?”他只见过长命灯转长明灯,可从没见过长明灯转长命灯的!唯见生转死,哪见死转生?“随他去吧。”住持叹了一口气,“来这点灯的,哪个执念不重?”在这供一盏灯花费不菲,还讲究心诚则灵,生者也好,死者也罢,都需要亲者虔诚抄写经文供奉,长明灯只消七七四十九日便可完成第一轮,而长命灯却是只要人活着,供奉就要一直不断,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撤灯。亲友恩师爱侣仇敌同道———人世间情感牵绊,凡夫俗子如何能免?长明灯为九重佛塔,长命灯却只有七重,取自人间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之意。那负责七重浮图的慧空带着秦曜从塔门向上走,七重浮图与九重佛塔不同,门洞与窗户都做得宽极了,外面的日光能不受太大拘束地照进来,与内部高低错落的暖黄色灯盏遥相呼应,如今金乌西坠,阳光混合着烛光,却依旧满塔生辉。慧空带着他一口气走到七重浮图的最顶层,最顶层的正中间、整个塔尖最高的位置,供奉着一盏有些奇怪的灯———灯的用料华贵,灯也做得结实,灯角下垂着浅绿的流苏,灯檐上却是一个个姿态灵活的小泥偶,看着很有些童趣。灯下无经,此灯无名。秦曜仰头看着这盏最高的灯:“这是何人的灯?”慧空道:“不可说。”供灯者无氏,供奉者未名。轻微的好奇一闪即逝,秦曜并未对这盏奇怪的灯多加注意,他只是在朝向雁鸣关的方向选了个空位,然后将抱着的灯固定在了上面。慧空在这层取了支特殊的灯烛,借助灯的小机关换了备用,那白色的烛光燃尽后,备用的烛会自动续上,烛光便会由白转黄,与此处融为一体。秦曜又摸了摸灯柱上那个名字,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临汾镇上的一面,所有人都说那是假的,那是他太过想念小宴出现的幻觉,所有人都这样说,说的多了,那日的偶然一面好似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他沉浸在一场幻觉里,独自固执。小宴还活着。无论被怀疑多少次,他始终坚信着这个念头。等真正天下升平后,他就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找,找遍大殷的每一寸山川河流,终有一天能遇到。秦曜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发现自己喜欢小宴时,心里慌得好像揣了一万只兔子,一万只兔子在胸口蹦啊跳啊,舞剑也在跳,练枪也在跳,耍刀也在跳,若是瞄见了小宴,那便更不得了,跳得他脸红耳热,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那时他霍霍了军营附近很多棵树,不少树都被他削成了秃瓢,可他还是慌,兔子还在跳,于是他就近揪了一朵小花,那花的花瓣密实着,他鬼使神差地就开始数———“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一片片小小的花瓣在他的念叨声里落到地上,最后只剩下了三片,秦曜揪了一片吧唧嚼了,花瓣有些小,没尝到味,他又接着数———“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人定胜天,所以———小宴喜欢我。捏着一片花瓣都没有的空梗,秦曜盯着盯着就傻笑起来。小宴喜欢他,他也喜欢小宴。喜欢,就要表白,喜欢,就要勇敢说出来。秦曜情窦初开,只顾着脸红心跳,手足无措,他开始下意识地认真观察他爹和他娘的相处,想从里面找出点能借鉴的方法来。无话不说,有了;军营里的事务处理完后腻在一起,有了;平时有事没事惦记着,有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记得他,也有了;私房钱上交———嗯,小宴好像一直都用的他的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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