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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君心难测啊。姜姝仪感慨完,认命地提笔抄起来。殿内满室静谧,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格外清晰。裴琰给太后抄的佛经到了尾卷,砚台中的血墨还剩下一些。他看了眼趴在案上,慢悠悠抄写的姜姝仪,犹豫片刻,最终没再撵她去内室,从怀中取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出鞘的声音吸引了姜姝仪。她茫然地看着裴琰卷起袖子,露出左臂,而后拿起放在案上的匕首往手臂上划去“陛下!!”姜姝仪连忙扑过去抓他的手,可已经晚了,那骨肉匀称的小臂上多了一条刀痕,鲜血慢慢涌出来。裴琰将左臂移到端砚前,让血顺着伤口流下。“陛下这是做什么啊。”姜姝仪慌乱地想要去捂那伤口止血,程守忠赶紧提醒:“娘娘快别乱动!陛下是为给太后娘娘抄经放血,若伤口结上了,陛下还要再伤一次龙体。”“抄什么经还要放血!”姜姝仪急得要哭了,说话也失了分寸:“陛下,您不是明君吗?怎么还弄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换谁说了这话都是大不敬之罪,程守忠和芳初不约而同偷偷看向陛下。裴琰面上毫无动怒之意,反而耐心解释:“母后寿宴在即,朕思来想去,也不知该送些什么,便只能以血抄经,为母后祈福。”姜姝仪恍惚记起前世好像是有这件事。只不过她那时没亲眼见到裴琰损伤自己的身体,与裴琰的情分也没有现在这样浓,便只是稍加感慨他的孝心,过去十年,早就忘了。可如今姜姝仪却是心疼的不行。她死死抓着裴琰握匕首的那只手,眼中浮起水雾,哽咽道:“那也不许,若陛下非用,就用臣妾的血吧,臣妾不想陛下受伤,臣妾不想陛下抱不起来臣妾!”裴琰看着她泪盈于睫,破碎的眸光中满是心疼,微微弯了弯唇。“已经不用了,朕马上就抄完了。”姜姝仪这才看向裴琰面前的纸张,先前誊抄的亦是暗红色。她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这都是陛下用血抄的吗?”裴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宣纸,又瞥一眼程守忠,轻轻“嗯”了声。没有骗她,确实是用血抄的,只不过不是他的血而已。姜姝仪就哭着往他身上找伤口:“都怪臣妾只顾着玩儿,竟不知道,是割的胳膊吗?臣妾昨夜怎么没瞧见?陛下让臣妾看看!”程守忠:在他这儿呢!娘娘能找到才见鬼了!裴琰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温声道:“不是胳膊,已经要愈合了,你别乱碰,会弄疼了朕。”姜姝仪立刻就缩了手,正要问在哪里,裴琰便道:“你贪玩,朕便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横竖你也不会放在心上。”他说着便提笔蘸墨,云淡风轻地接着往下抄了。姜姝仪从没有一刻如此后悔自己贪玩。程守忠已然拿了伤药过来,要给陛下上药。姜姝仪主动接过来,绕到裴琰左边给他上药包扎。裴琰将左臂交给她摆弄,平心静气地誊抄着,药粉洒落时的蛰痛也没能让笔尖偏移半分。“陛下,臣妾记住了,以后玩儿的再兴头,您一喊臣妾就回来。”忽听见姜姝仪满怀愧疚地说这句话,裴琰心中失笑,觉得殿外雨声格外动听。太后寿宴(上)陛下仁孝是举朝皆知的事,登基三年,太后的寿宴一次比一次隆重。皇亲国戚,公侯伯爵,乃至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在这日携带家眷入宫拜贺。作为国舅爷,温寰在开宴之前便得到准允,可以先去慈宁宫与太后会面。慈宁宫内,温太后已然盼兄长多时了,待见温寰进殿,立刻便红了眼眶。温寰按规矩跪拜,温太后哪里忍心,连忙过去搀扶:“哥哥快别这么多礼!”温寰笑着起身,拍拍妹妹的手,环顾周围的人,言语中带着敲山震虎之意:“规矩还是要守的,否则陛下怪罪我,连带着迁怒于你,不孝顺可怎么办。”四周宫人皆垂首不敢出一声,只有温太后没听出来,轻哼一声反驳兄长:“哥哥别乱说,琰儿可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乱说。”温寰上下打量着她:“只是在宫外常听闻你病着,你身子又不差,若是日子过得顺遂,无忧无虞,又怎么会病。”温太后差点笑出声,拉着兄长去了内殿,遣退宫人,才小声耳语说:“哥哥,我那都是装病,身子好着呢。”温寰顿时审视地看着她,见妹妹脸盘富态,白里透红,鬓发也乌黑,没有一根银丝,只眼角有些许细纹,才算是信了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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