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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掩唇剧烈咳嗽,指缝隐隐渗出血迹。“……可比这桂花酿烈多了。”来生别再相见云琼华瞳孔骤缩,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猛地站起身,衣袖翻飞,打翻了身前茶盏,她却只紧盯着慕容昱,眼睛一眨不眨。“你在说什么?”“你想起了什么?”慕容昱止了咳嗽,将右手藏在桌案下,用锦帕拭去了手指上的血迹。“……被困在紫宸殿里后,我开始做一个梦。”“梦里阿姐并未入宫,而是嫁与时怀瑾,最后在我清算云氏时,被我毒杀。”他顿了顿,眉头突然皱紧,声音哽咽一瞬。“多么荒唐。”“即使是梦里,也是我伤了阿姐。”“如今在梦外,我还是选了这条路。”慕容昱再去斟酒,云琼华的眼眸一沉,猛地打翻了酒壶。酒水倾洒在慕容昱的红衣上,如同斑驳的血痕。他垂眸,望了望自己的衣衫,轻笑了一声。“阿姐要小心谢玄鹤,梦中我清算了云氏,之后却……”他声音一滞,突然呕出大口黑血,染红了衣襟上金线绣的云纹。“我已知道,你留些力气。”云琼华上前几步,扶住身形不稳的慕容昱,却被他带的跌坐在地。她望向殿门,眉头紧皱,厉声喝道:“传太医!”她话音刚落,却被慕容昱攥住手腕。他眼底泛起迷蒙的光彩,唇边笑意释然。“阿姐不必多此一举,是鸩毒。”“梦中我杀阿姐一次,如今梦醒,总要还的。”“闭嘴!”云琼华打断他的话,仍向殿门外喊道。“骆怀慎,叫月隐白来。”“是我以十年情谊,求怀慎让我一死。”慕容昱拉过云琼华的手,喘息着将脸埋进她掌心。“今生一片狼藉,无缘与阿姐相守。”“若能如阿姐一般,再活一回,阿姐可愿分我一点真心?”云琼华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慕容昱温热的呼吸,她喉咙涩得厉害,吐不出一个字。许久后,她闭了闭眼眸,朱唇轻启。“来生缥缈,我做不得主。”慕容昱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他黝黑的眸子空空洞洞的,似浓云翻涌的夜空。“……临到了,阿姐连骗一骗我也不愿吗?”云琼华急促地呼吸了几口,只觉胸口钝痛,又向殿门外唤了声:“去找太医!”慕容昱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唇角逐渐渗出鲜血,滴落在云琼华月白色的衣袖上。他微微勾唇,将云琼华垂落的发丝,与自己的发丝绞在一起,系成死结。“听宫人说,阿姐不愿穿明黄的龙袍,命尚衣监仿古制,做了纁色的衣服。”“本以为我也穿红,和阿姐在一块,就会像新婚的夫妻。”“可惜阿姐换了白衣。”他顿了顿,看着沾染了自己血痕的月白衣袖,轻笑了一声,眼中璀璨如跃动的火烛。“不过现在好了,也算和阿姐共着婚服,结发为夫妻。”“慕容昱,你别自欺欺人。”云琼华扯回自己的衣袖,声音已不受控地带上颤音。“你得活下去,才有机会让我原谅你。”“你就这样死了,就算来生相见,我心里怨你,也会躲你躲得远远的。”慕容昱笑了笑,喘息声渐渐止息,眸中的光点也如流星般散去。“今生阿姐一片真心,我都伤了阿姐。”“……阿姐忘了我吧,来生也别再相见。”话音戛止,慕容昱的手臂颓然垂落。云琼华的衣袖被他的鲜血浸透,与他垂落的衣袖交叠在一起。绾成死结的发丝自慕容昱手中掉落,在红衣上格外刺眼。云琼华拥着慕容昱,明知他是死了,却总觉得他只是睡着了。就像他小时候,自己抱着他,缩在仁寿宫的暖榻上,听着雪声,一同沉入梦乡。骆怀慎与月隐白走入殿中时,云琼华正抱着慕容昱渐冷的尸身,兀自失神。月隐白上前,探了探慕容昱的脉搏,对云琼华摇了摇头。云琼华依旧失神,直至骆怀慎猛地跪地,开口向她请罪,她才自思绪中惊醒。“奴才自作主张,给了慕容昱毒药,请皇上降罪。”云琼华抬眸,看着眉眼低垂的骆怀慎,眼眸中晦暗不明。她开口,声音嘶哑至极。“传旨,先帝病重崩逝,葬入慕容氏皇陵。”登基大典当夜,退位的庆和帝便骤然薨逝。皇上悲恸至深,命礼部破格厚葬慕容昱,又命司礼监掌印骆怀慎亲送灵柩入皇陵。骆怀慎自皇陵回宫时,云琼华已搬入紫宸殿,正伏在案前批阅着奏章。他缓步走入紫宸殿,重重叩首,金丝蟒纹曳撒铺开,如濒死的蝴蝶坠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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