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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确实该死!”来迟一步的胤禛亦是怒火冲天,“来人,将吴谦拉下去砍了!”
立刻就有人进来拖走吴谦,他甚至不敢求饶。
“皇上……”
来自额娘的细细弱弱的声音再次钻入弘书耳朵,他深吸口气,红着眼眶道:“慢着!皇阿玛,不可,吴谦罪不至死。”
胤禛已经看清皇后的形容,熟悉医理的他很清楚皇后这是重症之相,怒道:“你还给他求情!看看你皇额娘的样子,一个风寒让他治成这样,他还罪不至死?朕看他分明就是庸医害人,该诛三族!”
吴谦终于不能再静等命运:“皇上,臣误诊,都是臣一人之罪责,臣该死,求皇上饶过臣的族人!求皇上饶命!”
“够了!”弘书暴喝。
室内一时极静。
弘书看向胤禛,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道:“阿玛,现在不是追究谁的罪责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额娘的病。您不要因一时愤怒而冲动下令,吴谦虽有误诊之责,但他的医术依然是当世顶尖,额娘的病需要他!”
胤禛看着眼泪一直没停过、却仍竭力保持理智的儿子,不由触动,冲头的怒火消融了些,理性回归,转身冷冷地看向吴谦:“吴谦,六阿哥求情,今日朕便饶你一命,但你若治不好皇后,就自己去领三尺白绫!”
“谢皇上饶命,谢皇上,谢六阿哥,谢……”劫后余生的吴谦哐哐磕头。
“好了!”弘书一手握着额娘的手,一手擦掉眼泪,让自己保持冷静,“谁来告诉我,额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屋内一直噤若寒蝉的其他几位太医默了默,最终左院判刘裕铎硬着头皮出声回道:“回六阿哥,臣等会诊还未结束,皇后娘娘就突发晕厥,是以还、还未有定论,如今、如今怀疑是乳癌。”
“未有定论?”胤禛气笑了,“一个太医院,连区区一个病症都确定不了,朕看你们都该拖出去斩了!”
弘书却顾不得阿玛,他被乳癌两个字撞得原地踉跄,站立不稳,声音颤抖地问道:“乳癌?哪个乳癌!”
刘裕铎紧紧伏着地,动也不敢动,生怕被当场拖出去:“回、回六阿哥,南宋杨士瀛的《仁斋直指方论》中有记载:癌者,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垂,裂如瞽眼,其中带青,由是簇头,各露一舌,毒根深藏,穿孔通里,男子多发于腹,女子多发于乳,称为乳癌。”
乳腺癌,是他知道的那个乳腺癌,弘书再也站立不住,瘫坐在地,魂不守舍的想,为什么,为什么,他多乖啊,从来没惹额娘生气难过,额娘怎么会得这种病?
胤禛还在发火:“书背的倒是顺畅,治病怎么不见你们!现在,马上给皇后诊治!”
难道是因为阿玛、因为后宫?弘书恍恍惚惚地看向胤禛。
第92章
手上传来的力道轻如鸿毛,但弘书仍能分辨出是额娘捏了他一下,连忙扑倒床头,急切问道:“额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胤禛见他如此反应,以为皇后病情又有加重,连忙上前:“怎么回事?”又转头喝道,“吴谦,还不快给皇后看看!”
说完一愣,他没想到自己下意识叫的人是吴谦。
“是,是。”虚脱的吴谦咬牙爬起来,走到胤禛的时候,腰几乎弯成锐角,跪在弘书让出来的地方,伸出去诊脉的手甚至还有些颤抖,好在他还是抗住了压力,一搭脉就稳定下来。
弘书一直盯着额娘,一边轻轻拍被子一边安慰道:“额娘,没事啊,不难受啊。”
乌拉那拉氏眼中水光闪烁,用尽力气微微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羸弱的微笑:“没事……”
弘书眼睛又花了,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清,强笑道:“对,没事,不会有事的。”
乌拉那拉氏一直盯着他,嘴张张合合的说了些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弘书只看懂‘不要’两个字:“不要,不要什么额娘?”
乌拉那拉氏嘴巴翕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小。
弘书有些急切,想再问,却也看出来她是真的没力气说话了,只能去看吴谦:“怎么样,额娘的病情可是有变化?”可千万别是加重了,不能的,不能的,即便是癌症也不会一日之间就从轻症转重症转危的。
吴谦很犹豫,才刚经历的劫难让他对自己充满了怀疑,即便是亲手诊出来的结果他也不敢相信。
弘书有时候有些痛恨自己的敏锐和理智,但也明白,此时只顾发火和责怪吴谦没有任何好处,闭眼吐了口气,才看着吴谦沉声道:“我知道,乳癌少见,前期症状不显,又有男女大防不能触诊,你一时没诊出也情有可原,我不敢说心里不怪你,但也不会因为一次误诊就觉得你医术不行,觉得你罪该万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但一来男女大防,二来身份差别,吴谦给额娘看诊,能亲自上手保证误差不大的也就望和切,至于询问病症,在病人主观认为自己是风寒的时候,能问到的自然也就是风寒相关的症状。就算额娘自己发现有乳.房肿块的现象,她也不好意思叙述,吴谦更不可能主动去问,可能最多会说说胸口痛,但胸口痛的原因何止百种,吴谦若能只凭一个胸口痛就精准地诊出乳腺癌,那他就不是大夫,而是神仙了。
“所以你不必担心,怀疑自己,号出什么就说什么,也不必顾虑,这里还有这么多太医,我不会只听你一个人的,自然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担责。”
吴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但无可否认,六阿哥这番话让他有了些许开口的勇气:“回六阿哥,臣诊断的结果……皇后娘娘的脉象并无变化。”
弘书吊着的心放下了些,不过他没有就此相信,而是叫其他几位太医:“你们,都来给额娘看看。”
太医们一一看过,结论和吴谦一样。
弘书稍稍松了口气,那额娘刚才叫他就不是因为不舒服:“额娘,您可是有什么话要跟儿子说?”
乌拉那拉氏眨了眨眼。
弘书便把耳朵贴到额娘嘴边:“额娘您说,我听着呢。”
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微不可察、断断续续:“不要那样看…看你阿玛,他、他对你好…”
弘书一瞬间死死咬住腮肉,他该死啊,他该死,他居然还要这样的额娘担心!
“你额娘说什么?”胤禛挥退吴谦,自己在床边坐下,关心道,“可是有什么想用的?”
弘书转脸看他,只从他脸上看出纯然的关心与担忧,死死闭了闭眼,他真是该死,刚刚还在劝阿玛不要迁怒吴谦,可他方才的想法难道不是在下意识地迁怒,想要合理地找一个发火的对象吗。
乳腺癌的致病因素里情绪的占比其实并不大,更多的还是因为遗传和激素原因,甚至营养过剩和高脂饮食、肥胖等会诱发。
“没什么,额娘只是嘱咐我。”弘书有些羞愧地回过头,安抚额娘,“好,儿子听您的。您别操心我了,您现在得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闭眼,养神……”
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在安静的环境里好好休息养神,刚才他和阿玛心神失守下在额娘病床前发火就很不应该。哄着让额娘闭眼休息后,弘书请阿玛和太医们出去商量。
正堂。
胤禛阴沉着脸道:“皇后得的到底是不是乳癌,现在能不能有定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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