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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束手无策,宋魁便站出来主持局面:“这样,咱们多条腿走路。卫平,这个案子管辖在你们青湖,那你们回去就着手走流程、向庞主任申请技术支持。庞主任,你这面该向省厅要人要人、该要设备要设备,如果省厅卡你,我来出面做省厅的工作。”
两人点头应是,他又道:“卫平,省厅这个设备虽然先进,但还是可能耽误比较长的时间,不能就光指望它了。现在到底是机械问题还是密码错误,大家都拿不准,既然不存在多次试错锁定的情况,那咱们自己也可以再试试。即使密码有错误,我觉得也不至于三组都错。可能只是其中的一组、或者一个数字错了,这样排列组合,也不是没有用穷举法试出来的可能性。”
李卫平附和道:“好,没问题,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调查方向暂定下来,回程途中,江鹭一直在思索密码的问题。
母亲以前总是怕自己健忘,习惯把一些重要的数字、事情写下来,她的遗物中有一本工作时留下的工作笔记,还有一本日记,或许这些文字之中能找到些许线索呢?
她让宋魁绕道去趟老房子,翻箱倒柜地将两本压在箱底多年的笔记翻了出来,带回了家。
傍晚进门,她换完衣服就带着两个笔记本钻进了书房,宋魁跟过去道:“这就一刻也不停地研究上了?”
“这不是重要紧急嘛。”
他拍拍她,“也没那么紧急,慢慢来。中午凑合的外卖,我看你也没怎么吃,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江鹭倒是真有点饿了,望望他:“秋秋也不在家,咱俩就别那么复杂了。要不把速冻饺子煮了吧?”
“跟她在不在家有啥关系?她不在家我也不能拿速冻饺子糊弄你啊。”
“我不是怕你辛苦、麻烦嘛。”
宋魁催促,“快点儿点菜,我上超市买去。”
江鹭笑:“那我想吃老宋招牌酸辣土豆丝。”
“好。”宋魁揉她头,“我去了。”
第82章、宋魁出门后,江鹭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面前两本已经泛黄、……
宋魁出门后,江鹭将注意力收回来,放在面前两本已经泛黄、发脆的笔记上。她已经多年没有碰过母亲的遗物,母亲去世后,她也从来没有翻开过哪怕一次。
这些遗物是后来由外婆整理、收纳起来的,归置在老房子书柜的一个角落,也久久地被她锁在心里最深处的角落。
那时这些东西她是看也看不得一眼的,甚至连书房都不愿进去、连书柜都不想靠近,更不要说能够忍痛去翻阅、去细读了。
此刻她的心情却在复杂中有了一丝平静,她将棕色牛皮封面的笔记本轻轻翻开,随着久远的味道、气息飘散,童年时与母亲的回忆也像水墨洇染般在眼前浮现。
母亲是干财会出身,十八岁参加工作,十几年如一日地扎根在财务的岗位上,一直有记录工作心得、梳理问题的习惯。她工作笔记的内容大多都是关于琐碎的工作细节和她遇到的疑难问题。江鹭并不懂财务,对于文字中提到的利润考核、成本分摊、产值利润率等等内容依旧陌生,但这些字迹却又无比熟悉。
她还记得那年她刚上小学,每天晚上母亲都会坐在一旁陪她写作业、辅导她功课。每回她写得枯燥想偷懒时,就会凑过去,假装对她正在干的工作感兴趣,拉着她问这问那:“妈,你在忙什么?”
“在写妈妈的工作笔记。”
她探过脑袋去瞅,在满篇的生字中找出她勉强认识的两个字,“什么是负倩?”
母亲却笑:“这个字念债,不念倩。”
“什么是债?”
“就好比,妈妈管你借了一百块钱,暂时没有还,妈妈就要在自己的账本登上‘欠鹭鹭一百元未还’,这就是妈妈的欠款,也叫做‘债’。”
她似懂非懂:“债就是暂时没有还的钱?”
“对,鹭鹭真聪明。”
“那你要是借走了就不还了呢?”
“妈妈是守信用的人,肯定会还的。鹭鹭也要记着,不管借了同学的什么东西,都得有借有还,不能让自己‘负债’。以后无论做什么,也都得记得,要做个诚实正直、言而有信的人。”
“如果……一不小心没有诚实呢?”她心虚地瞥向母亲,小声道:“我昨天偷偷拿了你一块钱买零食,没有告诉你。”
母亲却没怪她,只是笑笑:“没关系,每个人都会犯错,只要知道自己错了,及时改正、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就好。像你这样,勇于承认错误也很好。妈妈也犯过错,也在单位的一些事情上做了错误的选择。但是妈妈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正在努力改正。”
“妈,你犯了什么错?”
她摇摇头,“你还小,不懂。”
母亲的教导和她口中的“错误”让江鹭一知半解,但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问清楚,转年的秋天,她便横死在单位门口,再也没有回来。
持刀行凶的罪犯逃逸,案卷丢失、调查受阻。在七岁这个年纪,她尚不能理解这些字眼意味着什么,只是从大人的口中听到,母亲在实名检举了单位一个叫景洪波的领导后遭到了人身威胁,很可能是被报复杀害的。
检举这个词让她更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因为一次检举,她就会死?
她只是像所有失去母亲的孩子一样在嚎啕大哭后无措、无助、迷茫、不解。明明她告诉她要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啊,为什么她却没有守信地回来,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呢?她欠她的漂亮裙子、零食、玩具……乃至于母爱,这些“债”,她何时会还呢?
母亲成了那个言而无信的人,她又何尝不是?等她大一些,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曾下定决心要为她讨回一个公道,然而三十年过去,却依旧囿于这困局里无能为力。
景洪波欠的债,何时才能让他偿还?
宋魁从超市买完菜回到家,喊江鹭却不听她应,进了书房,才见她捧着母亲的日记哭成了个泪人。桌上纸巾擦了一堆,她肿着眼,肩头耸动地抽泣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揉皱成一团,叹了声,过去将她手里的日记抽开,搂她进怀里轻拍着安抚。
江鹭挨过去,抱紧他腰,靠在他身上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好半晌,等她哭够了、停下来,宋魁才揉抚她头发,“好了,不哭了。”低头瞧她,给她把脸颊上的眼泪抹掉,温声哄:“要是看着心里难受,就收起来别看了。这事你也别太勉强自己,交给我们解决就行。”
江鹭抽抽鼻子,“只是想起我妈在的时候的事来,也没想哭的。”
“那是,我们鹭宝坚强得很,心冷似铁,从来不会因为看电影、看日记、看新闻、看视频、哪怕看见只可怜的流浪小猫而哭鼻子。”
江鹭瞧他一脸笑意,捶他道:“我看你是看笑话!”又软下语气咕哝:“你就揶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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