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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得而知了。素环才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歪歪头、欢快地瞧过来,三千叹她的姿态自然灵动,就又想起一遭:因自己的出生直接和母亲的死挂钩,她听见过父亲在夜深人静时、带着遗恨叹说——“卿卿用命换来的孩子,五官形态多是随了你,却总不如你灵动多姿,生得冰冷清素了些。主见稍强、性格坚韧、叫人惊奇,却因此不很惹人怜爱。若她的面貌与你别无二致,若能趴在我膝头撒娇哭闹、说些天真傻话,我可会对这孩子多一分疼惜?卿卿,我终是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这孩子。”父亲绝境之中思念母亲、念得心苦,三千听闻这话、心里没什么惆怅委屈,也不会怀有太多无谓的自恨,却会好奇地、用父亲的话在心中梦中描绘母亲的面影。现在,三千看着素环,不由得以她的小脸为底稿,在心中想象起“灵动多姿”的母亲来。“大人,这笔上紫墨都干结了,恐伤笔锋,小环拿去洗了吧?”素环笑着将那双小白手伸出蓝色的宫袍袖子来,手指没有骨头一般柔韧滑腻,粉嫩嫩的圆润指尖捏在笔尾和挂绳上。母亲……样貌和名字不曾晓得,只知道是中州郡临接永悦乡的山区出身,因一场洪涝南迁、沿街做小买卖的编织手艺人,手该是这般柔而巧的……在素环那朱色腰绳上、缀了几件饰品,几乎都是她自己用彩绳和彩珠制作。尤其有一件大耳朵狗头的吊饰,傻呵呵呆愣愣的样子、简直编得惟妙惟肖。“嗯,好。”三千暗暗查探自己的手,细白骨凸的俊秀形态是随了父亲没错。松手收袖的同时,起心问她道,“小环,你可记得自己的双亲迁至朱河乡前,原是何地出身的人?”素环回眸一乐说:“小环的爹是从中州郡石漆乡北迁、来朱河乡帮亲戚种田的,娘的出身地就更远了,本是原南方离地的织女、还会唱曲儿……她大了我爹足有十岁呢!但娘很漂亮,看上去特别年轻!”雪窗轻簌,冷风沁肤。三千心里一跳,笑问道:“是离地迁来?到王都路途遥远,你母亲怎么……”“嗯,”素环整个身子转过来,面色纠结道,“我母亲心思极单纯,孩子似的。而立之年还会遭人骗……有人给她说、来王都外城的酒楼唱曲儿十分挣钱,一曲就能得半颗金豆——怎么可能呢?那是个人贩子呀。幸好我爹和姑姑半路上遇见,觉出不对劲搭救了她。这么的就……幸好、我爹是个好人。”“原来如此。”三千点头,温言说,“嗯,你去罢。记得将晚上出行的衣服备着,冬袄和冬裙还穿我的。”“陛下和大人还带我出去玩?”素环欣悦道。三千落睫轻一点头,小姑娘欢欢喜喜地躬身谢过、捧着笔跃步走了。香肤滑水,臂腹虬筋愈显。三千用长巾压去身上水,将头发擦至半干,涂罢冷香膏,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着亵衣中单。查看自己裸身的几瞥,亦觉得这稍有凸骨的身架、肌肉韧长的形态,不像是遗传了柔软细弱的母亲。自己虽身形文弱,五官温润,没有膨胀坚实的腱子肉、没有一身刀枪剑戟留下的疤痕,不够“阳性”,却还是从眉眼到手脚……都舒展挺拔、更似父亲的吧?她,不知道。三千实在看不出自己有几分母亲的气质和模样,所以气馁。素未谋面的母亲……因生下自己血尽而亡。除了孩子,她又留下了什么?留下自己而仓促结束了此生、她可有后悔过?三千第一次有机会思考这个问题。甜丝丝的安神香从浴阁角落脉动着、袭来鼻间,三千想起女人,胸中清利一跳,心跃若一道雪锋割过胸膛,才发觉镜中的自己,一手已僵硬地抚上了平坦的小腹:半月间在榻上,尤其雪乡重逢的那月圆之日,自己身内欲海涌潮,坠进梦一般、沉入暖意柔情。自己起了兴趣,就总是对女人内部花器进行强行的挑拨。看女人蹙眉忍下微痛、又不太拒绝的样子,还总觉得是两人的事情大有进展……可是如果。如果真的如愿以偿怀了与女人的孩子,定然有诸多凶险不可避让,自己的母亲因生产而死,女人也因血崩之症惊痛昏迷过——自己尚且少弱,从未受过什么伤痛,不知道身内受伤是何等的疼痛钻心,怎么不可能如女人和母亲般,力竭神亡、血崩而死呢!若就这么死了,那自己这一辈子过得……可会后悔么?定会存有后悔的吧。女人毕竟心智成熟,她说得很对,自己是过于主观自信、甚至任性了,还是乖乖将养着长大,强壮自身。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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