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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松鹤庄的竹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千禧年的钟声已然敲响,而我的江湖路却才刚刚开始。
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快,这或许是年轻的优势。老头子特制的药方臭得能把苍蝇熏死,苦得跟嚼过鞋底似的,但效果确实奇佳。
一个月的调养,我的内伤已经痊愈七八分,手指也恢复了灵活。那场赌王争霸赛给我带来的不仅是"新锋"的称号,更是对自身实力的重新认知——既有骄傲,也有清醒的认识到差距。
正月初三,天刚蒙蒙亮,我提着简单的行李站在松鹤庄大门外。老头子难得早起,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手持一把竹伞,站在雾气中显得格外萧索。
"拿去。"老头子递过一个斑驳的木盒,神情淡漠得像在赶我走。
我打开盒子,是那枚传说中的青玉扳指——据说已经传了三代,只赐予出师弟子。老头子此前从未让人碰过它,不知多少师兄为此眼红。如今就这么轻飘飘递给我了?我不敢多问,小心翼翼戴在右手中指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碎了这份恩赐。
"别想太多。"老头子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就是块玉罢了,掉了也就掉了。"
可我知道,对老头子来说,这枚扳指是他仅存的尊严和传承。
"世事无常,江湖险恶。"老头子的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师父,我会谨记。"我深深鞠躬,心中五味杂陈。
老头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去这个地址,是我一位故交的老铺子,可以暂时落脚。记住,深藏不露。"说完转身便走,背影消瘦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纸条上写着一个位于广州西关的地址,墨迹已经有些模糊。我小心收好,又望了一眼松鹤庄的轮廓,转身踏上了下山的石阶。
孙小蝶悄悄送我到山脚,递给我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猪脚姜和一叠现金:"师弟保重,饿肚时记得食。有困难就返来。"她那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听得我鼻子一酸。
我感激地点点头,没有多言。下一刻,我独自走进晨雾中,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
广州城在新世纪的第一个月格外喧嚣。街头巷尾,红灯笼高高挂起,电线杆上贴满了"恭贺新禧"的大红春联,商场门口的霓虹灯牌闪烁着"hAppY2000"的字样。茶餐厅里的电视正在放映昨晚香港台的跨年晚会重播,张学友的《吻别》和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轮番上阵,引得路人驻足观看。
与来时乘坐的公交车不同,这次我打了辆的士。"到西关恩宁路。"我报出地址,司机师傅咬着半截烟,点点头,一边猛踩油门一边调大收音机——正播放着关于"千年虫"危机解除的新闻,说是担心的计算机故障并未发生,世界末日论者再次失望而归。
车窗外,广州的城市面貌在五年间发生了巨大变化。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几处在建的地铁站围起了高高的围板,上面贴着"地铁,城市新干线"的宣传画。
路边的电脑城前挤满了人,橱窗里展示着最新的"586电脑",一张广告牌上写着"cpU主频达500mhz!内存128m!硬盘6.4G!迎接网络新纪元!"。旁边的网吧门口贴着"10m专线,每小时12元,包夜80元"的招牌,下面小字注明"免费提供qq2000和网络游戏《传奇》"。
"喂,后生仔,到咗啦!"司机边打方向边喊,操着一口浓重的白话。
西关是广州的老城根,窄窄的骑楼底,挂着晒得发黄的大布鱼,老阿伯搬着竹椅,拎着鸟笼来去,吱扭作响的木楼梯和长长的天井串起半条街的人家。那氤氲的烟火气,和北方的胡同感觉完全不同。
我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老铺子——一家"永盛杂货",店面狭窄,货架上堆满各式日用品,一位眼角带着苦杏仁般皱纹的老人正在柜台后打盹。我递上老头子的信物,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只简单点了点头,带我穿过后院,来到一处老式骑楼公寓。
"楼上间厢房租俾你,月租三百五,水电另计。"老人递给我钥匙,语气平淡如老友重逢,没有丝毫好奇,"唔好带女人返嚟,唔好半夜煲歌,隔篱都系揾食人家,卧榻之侧岂容鼾睡(不要带女人回来,不要半夜放歌,隔壁都是为生活奔波的人家,不要打扰他
;人休息)。"
我连连点头称是,暗暗松了口气。这处位于恩宁路的老式公寓二楼偏厅改造的单间,虽然空间不大,却透气明亮,窗外便是热闹的街市。楼下的茶楼每天早晨"一盅两件"才五块钱,转角的士多店老板天天穿着汗衫短裤,一边看tVb一边叫价,日子过得透着烟火气。
我环顾四周,虽简陋却也干净整洁。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足够使用。更重要的是,这里位置隐蔽却又交通便利,确实是理想的落脚点。老人留下房租收据便离去,整个过程没有多问一句,显然是老头子提前安排好的。我暗自感激师父的周到,同时也更加警惕——既然他如此谨慎,说明江湖之险远超我的想象。
接下来几天,我开始构建自己的新身份——一名北方来的青年画家,来广州寻找灵感和发展机会。我在文化路的画材店购置了一批绘画用品,在附近的咖啡馆和文艺青年聚集的地方露面,偶尔展示几幅临摹的作品,渐渐融入当地环境。
这个身份设计得相当巧妙。首先,它解释了我的北方口音;其次,文艺青年的形象让人放松警惕;最重要的是,画家通常需要四处写生,这给了我观察赌场环境的绝佳掩护。我甚至在越秀公园边的地摊上用炭笔为游客画像,不仅增加了身份可信度,还能赚取一些生活费。
晚上,我便潜心研究城中的地下赌场分布。从茶楼闲聊、报纸消息到街头巷尾的只言片语,我逐渐拼凑出广州赌博地图的轮廓。不同于北方的牌局,南方的赌博文化更为精细复杂,门道比我想象中深得多。从茶楼后间的麻将桌,到会所内的高级赌局,再到豪华游轮上的跨国牌局,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层级体系。
通过在茶馆装作文人雅士,我暗中听到不少消息。其中提及最多的,便是珠江夜游船上的赌局。据说那里客人多为外地商人和本地富二代,安保森严但规矩分明,既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剁手",也不乏真金白银的大场面,似乎是试水的理想之地。
"下注至少几千,一局就要上万啰。"我打听船票时,售票亭的伙计压低声音提醒,"唔系玩票哥就唔好去啦,分分钟输到裤都底。"
我暗自盘算手头资金。加上赌王争霸赛的奖金和这段时间的积蓄,勉强能凑够入场费和基本赌资。虽然有些勉强,但如果能成功,这将是我真正独立后的第一笔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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