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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磊还是心存怀疑,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小修)夜里,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起初雨滴只是稀稀拉拉地敲打着屋顶,没一会儿雨势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房顶上,窗外时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程心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枕头底下一摸,碰到耿云野的手帕,她心里安稳了些,迷迷糊糊睡过去。天刚蒙蒙亮,程心就被母亲使劲摇醒。母亲满脸焦急,大声喊道:“院里涨水了,赶紧找沙袋把堂屋门堵上!”程心瞬间清醒,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胡乱理了理压得乱糟糟的头发,穿着鞋发牢骚,“怎么比前几天的雨还大。”她和母亲匆匆跑到屋檐下,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院子里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背,浑浊的水面上漂着树枝和被雨水冲下来的泥土,散发着一股土腥味。弟弟正冒着雨“吭哧吭哧”地拖着沉重的沙袋,他的衣服被雨水浇得透湿,每走一步脚下就溅起大片水花。程心顾不上戴斗笠,挽起裤腿冲进雨里,跑到弟弟身边两人合力抬起沙袋,艰难地往堂屋门口挪动。三个人在雨里忙活了好一阵,终于把堂屋、厨房和柴房门口都用沙袋堵好。院子外的排水沟,水势汹涌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条汹涌的小河。:=程心这会儿一点困意都没了,她抬手看手表,表盘上的指针指向四点五十分。这雨下了一整夜,她们家地势算高的院子都淹成这样,不敢想象别人家得成啥样。程心站在屋檐下往隔壁院子瞧,雨水像开了闸的洪水直往屋里灌。隔壁昨天收完谷子就回城里了,家里没人,屋里的家具都被泡在水中。程磊从厨房擦完身上出来,站在她身边不知所措。“小磊,你去睡会儿吧,今天不用去割草。”程心让弟弟补觉,自己却睡不着,她回到屋里,坐在床头拿出耿云野的手帕开始改上面的绣花。天亮了,情况却更糟了。院子里的水都快到小腿肚了。王秀萍一大早来敲门:“外面快成河了,你们今天没啥事别出门,我过来跟你们说一声。”程心赶忙问:“地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王秀萍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全淹了,玉米地的水都漫到腰那儿了,往年哪下过这么大的雨啊,这可把大伙害惨了。”程心没想到这么严重,她心里一沉:“大队不开会吗?”王秀萍苦笑着说:“哪还有人顾得上开会,大队乱成一锅粥了,大家都在哭天喊地抢收呢。我就说昨天该收了,哪怕谷子晒不干也比全被淹了强,谁能想到老天爷不给面子,说变脸就变脸。”本来昨天是收谷子的好时候,雨停还出了太阳。偏偏王建刚出馊主意,非要设陷阱抓野猪,白白耽误一天。谁能料到昨儿还好好的天气,今天就遭了这场大暴雨。听说昨晚大队长喜气洋洋宣布,狩猎队每家能分到十块钱的分红。十块钱听着是不少,可才够买五十几斤大米,一家四口天天喝米汤也顶多吃俩月。王秀萍唉声叹气地接着说:“现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埋怨王建刚,要不是他瞎耽误时间,也不会毁了这么多家的玉米地,这下连稻田也保不住了。从今年到明年丰收前,咱全大队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她平时再爱计较,这会儿也高兴不起来。虽说她讨厌的人也跟着倒霉了,可全大队明年的日子都不好过啊。程心提不起同情,冷冷地说:“大队之前开会讨论的时候就咱们几家同意提前收,我听说其他公社都收完了,就咱公社弄开荒队耽误时间。”她们家连开荒队都没选上。王秀萍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闹哄哄的开荒队,上山忙活两天,菌子差点卖不掉烂手里。要不是听了你的主意,咱们家今年也得遭殃。”王秀萍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脸嫌弃地说:“富贵那老头就想着让他儿子出风头,好接他的班。这下可好,全大队都被他们家坑惨了,看他咋收场。”暴雨过后,大队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洗礼,到处弥漫着萧索的气息。道路被浑浊的泥水淹没,水面上漂浮着杂物,积水最深处没过了成年人的小腿肚,大家在水中艰难前行。农田一片惨状,稻田成了汪洋,原本即将丰收的稻穗全都泡在水里,水面上露出寥寥无几的稻尖。玉米杆东倒西歪,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尽管田地被淹,社员们不想放弃地里的庄稼,青壮年们穿着短裤和草鞋,蹚着齐膝的积水,艰难地朝着被淹没的稻田和玉米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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