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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交会1982年的粤市秋交会,展馆外红旗招展,“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在秋日的阳光下格外醒目。耿云野带着大队一起来的两个年轻人穿过旋转门,扑面而来的是油墨、布料与机油混杂的气息。展馆内人声鼎沸,粤语、普通话与英语交织。彩色皱纹纸装饰的日光灯下,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北方展位的皮草泛着琥珀光泽,模特身后的聚光灯将貂毛照得油光水亮;沿海展区的半导体收音机正播放着《乡恋》,几个穿着喇叭裤的年轻人跟着节奏轻晃身体;机械展区内,金发蓝眼的外商与中方人员激烈议价,翻译员飞快记录着专业术语;特产柜台前的售货员正麻利地包装着荔枝罐头。耿云野身着笔挺的墨蓝色的确良衬衫,身姿如青松般挺拔,在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目光如炬,对周遭的电视机、录像机视若无睹,径直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向机械展区的纺织机。他俯身查看齿轮磨损程度,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齿轮边缘,眼神专注而锐利,机油沾到指尖也浑然不觉。头一回出远门的耿健康和耿爱国,被眼前的新奇事物迷得目不暇接。耿爱国紧挨着耿健康,局促地张望,解放鞋内侧开线的位置在瓷砖地上不安地蹭着,生怕被人发现:“表哥,我是不是在做梦?彩色电视机要一千两百块钱!”他声音里透着难以置信。耿健康咽下震撼,摇了摇头:“不是做梦。”他们大队一共才两台电视机,这里竟然摆着一排彩色电视机,一千二的售价令人震撼。耿云野用手帕擦拭手指,语气沉稳:“咱们出远门的目的是为了给大队找脱贫致富的办法。”他指向纺织机,“这台机器能帮我们建起内衣厂。城里人对穿着讲究,贴身衣物永远有市场。”话音刚落,耿健康和耿爱国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耿爱国盯着地面,不自在地踢着脚尖,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耿健康则慌乱地抓了抓后脑勺,耳朵尖泛着红,他结结巴巴道:“这、这能行吗……”耿云野大步走向针织机展位,两人慌忙跟上。很快,他们就被耿云野专注的神情吸引。只见他熟练翻阅说明书,精准找到参数页,用钥匙轻刮齿轮测试磨损。“表叔,”耿爱国凑近小声问,“这机器真能做那种衣服?”尽管难为情,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耿云野头也不抬,指着运转的样机回答道:“这台机器每分钟120转,单针筒每转出针6次,咱们大队只要有十台,日产量可达上千双。”两人红着脸凑近观察,耿健康小心翼翼地触摸柔软的针织布料,小声嘀咕道:“真不敢相信居然是机器织的”他们以为这么薄的布料只能靠女人一针一线缝出来。随着讲解员的详细介绍,两人渐渐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开始认真讨论起不同机器的价格和产量,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记录关键数据。耿云野在角落发现了红星棉纺厂的旧设备。“这些机器还能运转吗?”他掀开防尘布,上面刻着“1978年沪产”的铭牌。负责展销的老工人嗤笑一声:“怎么不能?现在都三代技术迭代了,老款机器留着占库房,走完报废流程还不如当二手设备转卖。”耿云野蹲下检查,拧开油孔,转动皮带轮,心里有了大概。这些被大厂淘汰的旧设备,正是他们打开市场的钥匙。“表叔懂得真多”耿健康不禁小声感叹。突然,耿爱国一把抓住耿健康的胳膊,指着不远处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银色金属箱。几个穿条纹西装的外商正在操作,机器“嘀”的一声吐出印满红色数字的纸带。穿白大褂的演示员举着喇叭喊道:“卡西欧最新款计算器!能算统计方差!”耿爱国倒吸一口凉气,想起大队会计费劲巴拉用算盘拨算的模样,回头看见表叔正和外商交谈。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外面的世界远比自己想象中更辽阔,而他们要带回耿家湾的不仅是纺织机,更是追赶时代的机遇。接下来三天,耿云野带着兄弟俩日夜奔波,往返于展馆与招待所。他在红星棉纺厂展位前一站就是半天,用临时学的机械知识仔细记录每台设备的参数,深夜就着招待所白炽灯比对图纸。耿健康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劝道:“表叔,要不换别家试试?”耿云野合上写满数据的笔记本:“港口离大队只有几公里,这些机器修好后原料运输都方便,机会难得。”谈判桌上,国营红星棉纺厂的采购主任放下搪瓷缸,语重心长道:“耿同志,你们大队连稳定供电都保证不了,怎么运行这些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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