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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一怔,眼底破碎的光如昆山玉碎,目光涣散处似有往事浮沉,却始终凝不成清晰的倒影。“夜里冷,今日怕是赶不回皇城了,还请殿下先去马车上等候,臣命人去安营。”洛萧然翻身上马的动作带起一地落叶,月光在他侧脸割出冷硬的弧度,披风鼓荡如战旗猎猎,他执缰的手背暴起青筋。他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裹着松烟气息的体温从冷气中透过来。商芷当即后悔了方才的言语,虽然启祥殿的密室中确有东西跟洛家牵扯。可最害怕密室被暴露的,应该是后宫里的一应妃嫔。她记得前世,父皇的确是听闻了秋猎场上,出现有关雪卿的事情,一直在寻,最后却无功而返。而陪在父皇身边的有母妃和皇后,还有太子!所以,洛萧然根本不用出手,自然会有人销毁那间密室的所有秘密。思及此处,她刚想同他说什么,却见他已然走远。寒风卷着夜里的寒凉灌进领口,商芷望着他疾驰而去的背影,喉间突然泛起腥甜。她何尝又不是不明白,前世他至死不曾说出口的隐秘。“殿下当心凉。”兰烟将手炉塞进她掌心,却被滚烫的温度惊得缩手。商芷这才发觉自己竟徒手攥住了烧红的炭条。鼓声再起时,她正盯着铜盆里扭曲的炭火出神。飞溅的火星眼前滑过,恍惚间又见洛萧然在火场中转身,被烈焰吞噬的最后一刻,唇形分明在唤她的小字。“公主,帐篷已经扎好,该移驾了。”侍女的声音惊散幻象。商芷掀帘入帐心思骤乱,她将珠钗掷进妆奁,“沈姑娘安顿好了吗?”兰烟拢起碎玉的手顿了顿:“沈姑娘执意不肯用御医,说是自己配的伤药更好。”话音未落,商芷已掀开床幔,月光顺着她玉白的指尖流淌,映得枕下那柄玄铁短刃寒光凛冽。“取宫装来。”她指尖拂过短刃上细密的云雷纹,那里还沾着江楼月惯用的柏香。更漏声催得人心焦。商芷系紧腰间束带时,忽听得帐外马蹄声疾。“殿下真要此刻去寻质子?”兰烟为她系上蒙面布,指尖在碰到她颈间红痕时蓦地顿住,这是密室中江楼月劈碎铁笼,飞溅出来的玄铁留下的擦伤。商芷抚过那道灼痕,恍若又感受到他执剑的手擦过肌肤时的战栗。“本宫要探的不是质子。”她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卷着落叶扑进来,她是看看究竟多少人,急着在猎场这把火里添柴。话音未落,人已如惊鸿掠出。暗夜中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鹰唳,商芷仰头望去,正见洛萧然的战鹰在头顶盘旋。明月高悬,照着一地的落叶,偶有微风拂过,吹乱地上的宁静。商芷落地后嗅到帐中飘着陌生的熏香,心头猛地一跳。本该空置的军帐内烛火摇曳,映出个斜倚软榻的身影——江楼月正把玩着案头的玄铁匕首,刀刃折射的冷光掠过他含笑的眼尾。“怎么是你!”商芷冷眼望过去。“看来公主不单是只找在下谈心,竟还有夜访臣子军帐的癖好。”他指尖轻弹刀身,清越嗡鸣声中,商芷蒙面的布巾应声而裂。那张昳丽面容在烛火下显出几分妖冶,朱唇红得灼人。她后退半步,腰间的鎏金佩刀却被他用刀尖挑起。江楼月忽然倾身逼近,沉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殿下是知道我在这儿,特意来寻的?”帐外忽传来脚步声,商芷被他拽进怀中。温热的掌心贴着后腰,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混着他低哑的耳语:“公主猜猜,若此刻进来的是洛萧然,看到你我这般。”“质子殿下逾矩了。”江楼月忽然轻笑,齿尖咬住她一缕碎发:“三更半夜蒙面闯帐,公主找洛将军是急着递密信,还是……”他指尖划过她腰间玉佩,“谈情说爱?”“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问!”佛寺(上)何苦求什么来生来世,只要……沈纤云刚和衣睡下,帐外忽响起铁甲相撞的脆响。朔风卷着沙粒拍打牛皮帐,将亲卫的通传声割得支离破碎:“广平王殿下请沈姑娘前去诊脉。”她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借着帐缝漏进的月光,瞥见药箱底层泛着冷光的银针。早听闻五皇子商弦羿的金鳞卫最擅刑讯,上个月捉到的西狄探子,被铁蒺藜拖过十里荒漠,最后连块完整的指骨都没剩下。“有劳将军引路。”她躬身掀起帐帘,深夜寒风裹着狼烟气息扑面而来。引路的金鳞卫身形如山,腰间弯刀随着步伐轻晃,刀柄镶嵌的绿松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主帐立在悬崖边缘,猎猎旌旗搅碎漫天星河。沈纤云迈过门槛时,看到烛火映得案前人影明明灭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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