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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厂,陆晏和一连忙了三日,直到第四天头上,福满派人来回禀说陛下今日破天荒起了个早,现在正在太极殿朝见群臣。陆晏和点点头,吩咐布置好暗卫,便乘了顶软轿回杏园。如今李氏倒了,陆晏和对争夺权势不再热衷,东厂的一些事项,如暗卫、监察、督邮之类,他都渐渐让福满接管,只在一些重要难办的事情上提点一二。而他自己,除了非当值不可,其他时候都不去陛下面前露脸。到了杏园门外,陆晏和下了轿,抬脚刚迈过门槛,就听到左侧值房里传出一阵欢声笑语,好似还有个女子的笑声。陆晏和往里走了两步,驻足侧目看去。只见值房的门大敞四开,四五个小内侍围坐在桌前,兴致勃勃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刚才这一出,是黄梅戏,叫《女驸马》。”姜宝瓷装腔作势地迈着四方步回到桌前,随即便松了劲儿,斜腰拉胯地坐在杌凳上,从笸箩里抓了把香榧子剥着吃。“宝瓷姐姐,你唱得可真好听,再唱一出呗。”一个小内侍起哄道。“行啊,只要你告诉我陆督公什么时候回来,你点什么我唱什么。”姜宝瓷搓掉香榧上的黑褐色内壳,把剥好的干果子“叮铃”一声扔到面前的小托盘里。“督公日理万机忙得很,咱哪晓得他的行程。”“既如此,那我可没功夫跟你们磨牙了。我先回了,陆督公什么时候回来,劳烦到长春宫知会我一声。”姜宝瓷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金饼子,递到领头的冯回手里,“我请大家吃酒啊。”反正金子也是陆晏和赏的,在宫里别处都花不出去没人敢收,姜宝瓷随手就给了冯回一两,毫不心疼。她说罢站起来要走,一回头,就见门外站着个人。一身玄色织金曳撒,头戴三山冠,身姿清瘦,容颜昳丽,有几分难辨雌雄的俊美。“呀,陆督公,你可算回来了,这几日叫宝瓷好等。”姜宝瓷面露惊喜之色,顺手拿起桌上的小托盘,快步迎了出来。陆晏和不由蹙了下眉,收回目光,没有理她,转身向正屋走去。其他人一听陆晏和回来了,慌忙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出去,各自上值去了。“陆督公等等我。”姜宝瓷见他要走,赶紧跑着追上去,拦在陆晏和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何事?”陆晏和停下,冷眼看着她。这女子与内监嬉戏调笑,实在不成体统,但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他也懒得管。只要别闹到他头上。姜宝瓷没直接回答,而是将手中的托盘举道陆晏和面前,脸上露出个春花似的笑:“我刚剥的香榧,督公吃不吃?”“不吃。”陆晏和冷冷回绝,绕过她继续往北屋走。姜宝瓷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我来了好几日,您都不在家。你的腿还疼不疼,瞧着倒是好些了,你别走这么快嘛,我都跟不上了。还有前几日衣裳的事,我还得多谢你。督公也真是的,你跟底下人讲清楚,为什么不让我穿那件衣裳不就好了,她们一来就抢,我还以为是刺客呢。”她三日前一大早就气鼓鼓地来杏园,想质问陆晏和为何恩将仇报,她好心送他一程,他却派人来欺辱她。结果在半路上遇到好几处新布置的祭台,桌上供着香炉,还有时令果子,台前还挂着一副仙子图。听路过的宫女太监私下里说,是陛下在云台上巧遇仙子,要设祭台招仙子显灵相会。虽不信神鬼之说,但姜宝瓷心下好奇,待无人时上前瞧了一眼,脚下一软差点吓得瘫坐在地,那画中是个女子,面上有一层薄纱,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那衣服颜色、样式,还有梳的发髻,都跟她昨日穿得一模一样。她很喜欢那套前朝宫装,也很喜欢梳双螺髻,若不是陆晏和的警告,她一定还会再如此装扮的,在宫中走动,被内侍发现,她就得被送到陛下面前。陛下找的是仙子,结果来了个戏子,这不成了欺君了么?陛下一个龙颜大怒,她就要小命不保了。想起冯回的叮嘱,原本对陆晏和的怨气全转为感激,由此更觉得陆晏和心地良善、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那求他办事,应该不难。但是她跟人家还不算熟稔,红口白牙就去相求,怕是不妥。姜宝瓷还是决定多来杏园走动,摸清陆晏和的脾性,才能投其所好,慢慢地解开他与李才人之间的误会。听到她说起衣裳的事,陆晏和脚步一顿,他明明吩咐了暗卫,不要暴露身份,为何还是让她知道了。“陆某坏了姜姑娘的好事,对不住了。”陆晏和瞥了她一眼,“你若是想让陛下宠幸,飞上枝头晋升妃嫔,可以叫织造局再做一身一样的宫装,本督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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