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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叙似乎被她噎到一时语塞,月光见缝插针地自树缝中斜打下来,又被他的眉骨截住了去路,阴影中,一双幽深的眼令她有些发怵。半晌,他认真道:“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喻鑫自认愚钝,确实不太会解这类开放性问题,每次语文的阅读理解都令她好头疼。“以为……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然后去你家玩?”喻鑫努力试图解题。也不知她答得有多烂,令闻叙又是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算了。”算什么算了呀,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喻鑫心上有点脾气,但还是好言好语:“所以是什么意思呀?”“以后少和你们班男生玩。”闻叙的目光不知飘到了哪颗树上,“他们说话挺脏的。”喻鑫还是不明所以:“他们骂你了?”“……”随便吧,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她和女生还没相处个所以然呢,更别提男生了。闻叙:“还有,你打算让这个谣言传多久?”得,该来的总会来的。喻鑫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她甚至希望一开始自己就没有撒这种谎。真是一失足千古恨。闻叙看起来没有耐心等她思考,冷冷丢下一句:“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不会再默许这个谣言了。”喻鑫感觉霎时间,脑海中弹出一个“29天23时59秒”的红色倒计时,开始滴滴答答地走字。“……好。”“那我先回去了。”说完,闻叙头也不回地开始往桥上走。“对了,我该怎么感谢你,我帮你写作业好不好,或者我帮你体测,哦不对你是男生……”闻叙的背影越来越远,喻鑫也收起自己愚蠢的报恩提议。越过最高点,他的身影逐渐被拱桥吞没,隐没在对岸。喻鑫收回目光,大抵是夜晚的寒意侵入,她感觉鼻腔有些发酸。她揉着鼻子,有些不想回到那个明亮的教室,在月光的模糊映照下,寻到一丛被碾碎的落叶。喻鑫抬脚想要去踩,却莫名顿住,最后只是用脚尖轻轻蹭蹭它们,像在抚摸一只树叶小狗。要不是小学老师的悉心教导,喻鑫大概不会明白知恩图报这个道理。从小她家的教育,便是想方设法贪小便宜。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则是罪过,但因着没有底气,也不敢真和人横生什么大冲突,只能在回家后,在小小的喻鑫面前大肆谩骂那些人。家庭和学校,常常让她感觉好割裂。她曾发誓不要成为父母那样的人的。但眼下,她觉得自己像极了父母,强迫别人给予了自己帮助,却给不了任何有用的回报。“妈妈,我讨厌你。”刚刚还被小心呵护着的那堆碎落叶,这会儿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下。听着碎裂的声响,喻鑫蹲下身,头埋在臂弯里。“妈妈,我好想你……”不知道那片树林到底承载了多少少女的眼泪,总之喻鑫不是第一个,肯定也不是最后一个。晚自习铃声已经打响,喻鑫才依依不舍地从卫生间走出。明明在水池前洗了又洗,却还是洗不掉眼里的红意。今晚值班的物理老师已经在讲台坐镇,听见她的“报告”,忙着批作业的他只象征性一点头。众人显然还没进入学习状态,循声纷纷抬头去看,目光追随着她落座。翟疏雨发现了她的异样,悄悄给她递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怎么了”。喻鑫定定地看着这张纸条。如果她们的友谊基于诚实之上就好了,那她肯定会和好朋友倾诉今晚的一切苦闷。但她们不是。所以,她只能在下面留下一句“没事”。喻鑫切实体会到,所有人一旦和闻叙扯上关系,都会关注度飙升。比如上次,被班主任揭穿写错名字那次,下课后她其实也忍不住掉了眼泪。虽说没有撕心裂肺,但去卫生间洗脸时也被不少人看见了。只是没人关心她,也没人议论她,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秒便滑走。但是今晚不一样。第一节课下,喻鑫想去卫生间再检查一下自己的眼睛,没走几步,就从周围嘈杂的聊天声中,敏锐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探讨有没有看到她红眼睛,以及她为什么哭,众人交换看法后发现惊人的一致——她被闻叙甩了。……过分。她在谣言里都没有甩掉闻叙的权利,只能当被甩的那个。再次站在镜前,喻鑫佯装洗手,实则紧盯镜中的自己。眼红已经褪去了不少,剩下的那点,还比不上她每天熬夜早起后的红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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