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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来就总说不过闻叙,这会儿甚至自己都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只好收回了剩下的钱。“也别因为我说了这话,就马上买点什么给我,整的像是急着跟我撇清关系似的。”他又补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出门就去精品店。”“嗯,你还不好猜么。”闻叙哼笑着扫她一眼,“巴不得马上还干净,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不好意思,这个你猜错了欸。她只想和他往来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其余的钱,喻鑫也有规划。她打算给自己留一千,剩下的再加上后续还会打来的赔款,她准备全部给姑姑。这两万看着多,其实只够姑姑帮她交的一学期学费。更别提她还天天住姑姑的吃姑姑的,恩情怎么也还不完。收到钱时,姑姑看起来很高兴,甚至还用力抱了她一下。她看着信封里的钱,笑意都收不住:“诶哟,我和你姑父前段时间还发愁呢,你和你哥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你这来得太及时了。”终于能为姑姑分担一点,喻鑫也很高兴。听说后续还会有钱打来,姑姑感慨道:“这么好啊,被人骂几句能拿这么多钱。”姑父在旁边笑着附和道:“回头我们也上网让人骂骂去。”姑姑:“哈哈,还是年轻人有头脑。”喻鑫在一旁不知说些什么,只勉强地跟着笑笑。他们口中所谓的“骂几句”,差一点就将她从楼上骂了下去。“我明天想回老家一趟。”在他们笑完后,喻鑫说。姑姑看向她:“哦,行啊,要你姑父送你吗?”“不用了,我自己坐大巴就好。”第二天一早,喻鑫赶着早班地铁,又转了公交,来到了汽车站。这还是上世纪的建筑,最近一次修缮也已经是十年前。如今动车高铁飞机应有尽有,几乎没什么人会来坐大巴。一踏上台阶,喻鑫已经有点头晕了。车内人很少,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两眼一闭试图让自己快点昏睡过去。随着大巴启动,那股让人不适的汽油味愈发浓重,弥散在又闷又热的车厢内。喻鑫像是低血糖发作的病人,手颤抖着摸向书包,翻出侧兜里备好的橘子,剥开,微凉的汁水溅到脸颊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橘子的清凉宜人,驱走了些许不适。为了怕吐出来,她在车上是不会吃橘子的。喻鑫将剥出的果肉装好,把橘子皮贴在鼻腔边,重新闭上了眼。但她却睡不着了。明明以前闻着橘子皮很快就能睡过去,现在满脑子却是某个有着橘子味儿的人。只是,一个月寒假过去,他还会记得她吗?早知道就不那么急着还钱了。她自私地想。一个多小时后,大巴准时抵达县汽车站。踏上这个熟悉的地方,悲伤像是从地里生长出来,渐次将她环绕。喻鑫站在门口的公交站台上,耐心等待着。市里的一切都匆匆,地铁上一秒刚开走,下一班就接踵而至。而这里的一切像被按下暂停键,还保留着世纪初的模样,发展慢,公交也慢,等了快一小时才姗姗来迟。终点站是墓园,她在前一站下了车,路两边全是卖祭祀用品的,喻鑫挑挑拣拣,买了好多。母亲总说衣服能穿就行,但每每经过橱窗时,都会多看两眼;父亲最爱吃红烧肉了,但他每次只夹两筷子,剩下都留给她。没关系,现在她可以买穿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肉送给他们。末了,她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完了最后一站路。墓园里等级鲜明。有的装修豪华,一块墓占了好几平的地,布置得像个小花圃;有的虽然占地不算大,但墓碑又大又光洁还镶金;当然更多的是像她父母这样的,又小又矮的墓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宛如超市货架上的商品。喻鑫有点儿难过,他们从生到死,都一直住在这般拥挤狭小的地方。她仔仔细细将墓碑和墓穴上的浮灰擦干净,又把祭品整整齐齐码好,而后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两张脸。事发突然,父亲用的是早年在厂里拍的证件照,一头短发还是乌黑的。母亲的照片则是她几年前回老家,和兄弟姐妹的合影上截下来的,在照相馆修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用。喻鑫以为她会哭,会说很多话,但最终她都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到最后,早起奔波大半天的她有些困了,不知不觉竟在墓前睡着了。最终,还是墓园清场的工作人员叫醒了她。“下次见。”喻鑫向父母挥挥手,起身穿过像海浪般层层叠叠的墓碑,直到走出墓园,冷风一吹,她下意识摸了下脸,居然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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