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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多难的禅杖轰然插入青石板,杖头九环相撞出震耳嗡鸣。他颈间的佛珠突然迸刺目金光,每颗珠子都渗出鲜血般的纹路,“我来开路,你快走!”话音未落,多难周身佛火如同活物般窜起三丈高,袈裟在烈焰中化作金色经幡,梵文咒印在火焰表面飞流转。
静悲想要阻拦,却见师弟双手结出佛门降魔印,整个人竟化作一团燃烧的金色法相。那法相手持金刚杵,脚踏莲台,朝着镇魂铃组成的钟形结界轰然撞去。结界表面泛起水波般的涟漪,无数恶鬼虚影在波纹中哀嚎挣扎,与佛火相撞时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师弟!”静悲目眦欲裂,看着那团金火在结界上烧出丈许宽的缺口。火焰中传来多难最后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铿锵:“告诉世人……黄泉宗的暴行……必将遭到天谴!”话音未落,金火骤然黯淡,结界重新闭合的瞬间,多难的残躯如灰蝶般飘落。
可惜静悲并没有逃出去。
金火还未熄灭之时,元湛的庚金噬魂剑裹挟着刺骨寒意,已如毒蛇般刺穿静悲的胸膛。剑身缠绕的黑雾如同贪婪的活物,顺着伤口疯狂吞噬老禅师的元婴。静悲低头看着心口的剑刃,嘴角却突然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阿弥陀佛……业火焚身,亦是解脱。”
他放松全部心神,让元婴离体。
就在元婴离体的瞬间,静悲突然将毕生佛元凝聚成一点金光。金光中浮现出无数佛家箴言,裹挟着十二道莲台虚影,朝着元湛的面门疾射而去。元湛神色轻蔑,屈指弹出一道幽蓝符咒,符咒在空中化作锁链将金光缠绕。金光擦着他的耳根飞过,在崖壁上炸出丈许深的佛痕,碎石飞溅间,竟显露出无数往生经文。
“垂死挣扎。”苏判冷笑一声,虚空一划,静悲的元婴便被无形锁链拘来。元婴表面裂痕密布,却仍在剧烈挣扎,静悲的灵识化作虚影嘶吼:“元湛!你滥杀无辜,必遭天谴!”元湛不慌不忙手捏法诀,地面上多难的尸体突然出骨骼错位的脆响,皮肉如蜡般融化,竟在瞬息间重组为一个刻满阎罗纹的骨盒。
“用你师弟的骸骨来装你,那是再好不过。”元湛声音冰冷,骨盒自动开启,将拼命挣扎的元婴吸入其中。最后一道封印落下时,山谷间回荡着元婴不甘的嘶吼:“元湛,你不得好死!”
炼尸鼎带着腥风血雨飞出,将多难的金丹和静悲的尸体一并收入其中。鼎身刻着的恶鬼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吞吐着黑雾。元湛瞥了眼满地尸骸,挥手召回十二枚镇魂铃,铃身沾染的血迹顺着符文缓缓流淌:“传令下去,屠尽紫金山所有僧人,级悬于金陵城头。告诉他们三日内江南八省必须归降,不降者灭门。”
紫金山巅,元庙新建的青瓦在血色中层层崩塌。
消息如瘟疫般顺着长江水道蔓延江南。金陵商会苏杭分店的大厅内,檀木长桌上的加急密报堆叠如小山,鸽羽与电报纸散落一地。十二位主事面如金纸,指间的翡翠扳指因用力而泛白。
“紫金山失守?元庙高僧全军覆没?”西堂理事打翻了茶盏,碧螺春混着血丝般的朱砂溅在地图上,将芜湖至金陵的水道染成诡异的殷红。
“会长!隆科多的先锋军已到芜湖!”一名理事跌跌撞撞冲进来,“乾龙军的玄甲都映着江面了!咱们快跑吧!”
自楚丝镛与八大理事在紫金山被锁链僵尸踏碎魂魄,商会便成了散沙一盘。苏杭分舵截留了半数粮草,岭南商号私藏了火器弹药,背后那些依附商会的世家更是跳上跳下——朱家忙着将丝绸庄园抵押给罗斯商人,顾家偷偷往马尼拉转运黄金,仿佛谁先背弃盟约,谁就能在这场浩劫中苟活。
若干个会长之一的新会长枯坐在虎皮椅上,指节划过墙上的商会地图。金陵城的鎏金标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与楚丝镛乘三桅船押运瓷器,在长江险滩与水匪恶战的夜晚。那时船帆被箭射穿百孔,他们却能笑着用刀挑落水匪的髻。而如今,掌心的玛瑙扳指硌得指骨生疼,却再无当年的意气风。
“传我命令。”他突然扯断腰间的双鱼玉佩,一半掷给东堂,“让各家眷从胭脂巷秘道撤离,带足三个月干粮与避水珠。”另一半玉佩被他攥在掌心,温润的玉质渐渐沁出血痕,“剩下的人跟我守到子时,把仓库里的开花炮都搬到城楼上。”
带着血腥气的电报仍在不断传来。苏州织造府的云锦被用来包裹逃难的婴孩,杭州盐商的船坞挤满了抢船的世家子弟,扬州瘦西湖的画舫上,江南大儒正将孤本扔进火盆,试图用灰烬掩盖藏书楼的位置。
老妪抱着金孙躲在祠堂神龛后,颤抖的手指捻着祖传的平安符;世家的奴仆们将大量金银封箱;市井间的百姓背着行囊涌向码头,铜钱与银锭在慌乱中滚落街角,被逃难的马蹄踏成扁平的碎屑。有的世家举族南迁,三十艘乌篷船载着家眷与仆从,在南海惊涛中向着婆罗洲驶去;有的则冒险搭乘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将玉器与古籍当给红毛番,只求一张前往日不落的船票,仿佛那遥远的欧罗巴,真能成为躲避黄泉宗铁蹄的世外桃源。
殊不知这些人已经成为了洋人心中最好的肉票,战争需要人口,他们需要这些举目无亲的夏人充当工人,奴仆,还需要美丽的世家小姐充当交际花,而他们的财富,国家的财政部和军队会很愿意接纳,一百艘船到达欧罗巴,能有一船平稳,都算是洋人的心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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