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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小贩儿那里的槐叶冷淘,有现成的熟食卖,也有可带回去自己煮的生食。做面食,要发面、揉面、擀面、切面,江清澜从来懒得弄。连上次请王蕙娘母子吃的牛肉面,也是在外面买的。但有这种现成的,她可不会放过。冷淘小贩儿那儿的浇头比较少,除了基础版的盐、麻油、醋,再有的,就是一点儿肉丝。江清澜嫌这些浇头不好吃,索性买了回去自己煮。夏日嗦面,酸辣口味儿清爽解腻,去暑消夏,是为上品。她便将茱萸酱用菜籽油煎得香香的,加入醋、酱油、熟芝麻,再挤上一些柠檬汁,调成酸辣汁。方才虎子抓了一篓子虾,正新鲜着,做白水虾吃正好。便只在滚水里汆几汆,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活虾的鲜甜。很快,四碗槐叶冷淘就上了桌。白瓷宽碗里堆着绿色的、一指宽的面条,带来的是春天般舒爽的气息。面条的上方,堆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冰球,正冒着丝丝冷气。瓷碗被冷气催染,边缘结了一溜儿水珠。每碗面旁边,都摆了两个小碟子。一个装着混了葱、姜、蒜粒的柠檬茱萸酸辣汁;另一个则堆着剥了壳、挑了虾线的大虾仁,个个白嫩可人。虎子自来喜欢吃面。见状,他把两个小碟子里的东西,往自己面前那个海碗里一倒,抄起筷子乱拌了几下,立马簌簌地嗦起面来。这面条又厚又宽,像刀削面一般,很有嚼劲儿。因为加了槐叶汁,略带一点儿苦味儿。但每一根面条都裹了酸辣汁。再者,鲜虾实在清甜。那一点点苦味反而被掩藏了,只剩下满嘴的清爽。团团嘴巴小,却也想学虎子那般大口吃面。她把自己塞得两颊鼓鼓,跟个包子似的。小嘴儿上,还沾了一圈儿油乎乎的汁水。江清澜、王蕙娘两个看了,觉得好笑,又怜她可爱。她们便不说破,只安静地吃面,说些生意上的琐事。时间还早,他们没有关院门。这样,从西湖那边吹来的凉风也更多些。四人都在关心吃事,却听一声浮夸造作的声音响起:“江娘子,大喜事啊!”四人一怔,抬头看去:一身大暗红色衣裙的胖妇人,正站在院门口,脸上谄笑、眉头堆欢。这人自来熟得很,无需人招呼,就径直扭着腰进来了。她笑得脸上堆起了褶儿:“哟,来得不巧,耽误娘子们吃饭了。妾姓周,是衙门里的官身媒婆,这厢,是给江娘子道喜来了。”她那一双眼睛在四人身上来来回回地转,鬓边一朵大红花,随着说话声一抖一抖的。最终,她把眼神停留在江清澜脸上,大红花便也不抖了。王蕙娘反应最快,搁下筷子,笑了两声:“大喜事!大喜事!周姐姐请这方坐!”说罢,她迅速把碗筷一收,又把虎子、团团拎起来,往外面赶:“你们两个泥猴儿,在西湖边玩泥巴,玩得身上脏兮兮的。走走走,去我院子里换。”虎子的卤肘子还没吃完呢,当下把剩下的全部往嘴里一刨,成了个怂里怂气的小油嘴。团团倒是不馋,只也不肯走,呆呆地盯着她姐姐。王蕙娘不含糊,一手揪着虎子的耳朵,一手抱着团团,飞快地往外走。三人不见了影儿,团团那声音还远远传来:“婶子,你院子里没我的衣服……”这院子里,只剩了江清澜与周媒婆两人。经历过起初的惊讶后,此时,江清澜已镇定下来了。不就是相亲?事主儿还不在场,有什么好怕的?她面不改色,微笑着问:“娘子为谁而来?”周媒婆脸笑成了朵花儿,心道:此人一点儿也不害臊,果然有两把刷子,无怪乎那小郎君喜欢。“便是高郎君。”一听是高安,不知怎的,江清澜心中松了口气。好歹是那个纯情小少年,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哟,高中生这是动真格的了。媒婆不觉她脸色变化,细细说道:“教妾身看啊,江娘子与高郎君是极为般配的。”“高郎君是庐州人,家里是做干货生意的。如今,有三间铺子。”“高家人口也简单。高郎君父亲已逝,母亲身体不好,上面有一个阿姐,已经嫁人了。江娘子跟了他,去了就是当家主母,那是享不完的福。”“另外一个,高郎君的叔父是梨春园的管事,这江娘子你是知道的。”“以后啊,高郎君打算把家里的干货铺子开到临安来,有他叔父的关系,那不是哗哗的银子,直接往兜里装?”江清澜听罢,点头:“高郎君家里条件不错、人也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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