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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有道理,沈秋吟点了点头,“怪我浅薄了。”她眼光短,只看到了表象,没看到内里。雪天路难行,走了半刻了还未出长安街。路边的小铺都关上了门,皆留两个灯笼挂在屋下,为未带亮的行人送去一丝光,不至于在黑暗里迷路。踩在松松软软的雪上,一步一个脚印,他们的影子也被光拉长,重合在了一起。沈秋吟发现了乐趣,不好好走路,偏爱踩在他的脚印上,亦步亦趋。姜泊清宠溺地笑了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你呀你!”她也笑了,“我呀我!我怎么了呢?”“你呀你!是个娇蛮的小姑娘。”她走到快累了时,终于见到了城南桥头的影子。想着一路艰辛,她不禁念道:“是日更定矣,余弩一小舟,拥毳衣炉火,前往湖心亭看雪。”“如今真是痴相公了!”不在屋里取暖,偏要去看雪,踩在未压实的雪上,浮着走路,一步一艰难,也算为雪勇敢了一次,可不就是痴相公吗?姜泊清却觉得“痴相公”这词不对,他打趣道:“应该是傻姑娘才对。”傻姑娘不愿待在楼里,偏说湖心亭未能如愿,那便只能历经千辛万苦,去那湖心亭了。“你才傻呢!”沈秋吟踢了他一脚。似是不解气,她又打了他一下。姜泊清哎哟一声,倒在她的身上,在她耳畔道:“好秋吟,踢疼了,要抱抱才好得了。”沈秋吟不理他,要推开他。姜泊清连忙紧紧抱住她,脸还在她脖颈处蹭了蹭,像一只黏人的小狗。沈秋吟无奈叹气,从前那个端庄稳重的郎君真真是越发脸皮厚了。而姜泊清却不以为意,甚至引以为傲,厚颜无耻道:“阿吟,脸皮厚,才能吃到肉哦!”吃到肉?什么吃到肉?沈秋吟迷茫地看着他,没听明白。他见姑娘呆傻的模样,眼里有一抹戏谑的笑意,嘴角也高高翘起,意味深长。她仔细品味这句话,忽然明白他说的什么,脸蓦地红透,像煮熟的虾。这人,这人说话越来越没有把门了。真真是羞死人了。她不禁恼羞成怒,提了几分音量叫道:“姜泊清!”他道:“我在!”瞧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沈秋吟忽地语塞,不知该如何说她,最终化作一句——“唉!你呀你!”她又羞又涩的样子引得他玩心大起,又是一阵逗弄,令沈秋吟忍不住打他的同时,又笑得开怀。这个男人呀!有毒!城南桥头不结冰的湖终于在两人逗趣中到了。夜晚的湖泊在火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像一条会发光的带子,又像夏日天上的银河,煞是好看。湖堤边满是枯了的垂柳,树枝上积攒着未化的雪。远远看去,恰如诗中所写“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湖面上还有船在。船不算大,但中间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左右两面都开了窗,装了帘子,方便客人欣赏湖中的风光。小屋外面还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之上,俱贴“福”字。那船夫站在船头,即使夜晚,仍戴这斗笠,披着蓑衣。他一见姜泊清,连忙拱手,很是熟稔。“认识?”沈秋吟问道。他答:“常来。”“嗯?”这里有一段伤心的往事,姜泊清不怎么愿提起,但怕这姑娘胡思乱想,又在脑中演绎惊天动地的事儿让他遭殃,默了默还是决定告诉她。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夜中响起。“生平第二次醉酒,好不容易胆大了一回,在深夜与某个先搞恶作剧的姑娘表明心迹,可那姑娘躲躲闪闪,不肯回应我,也不肯向我迈出一步。心中郁闷,便学了痴相公,夜夜来湖心亭看雪。”那可真是难熬的几日。得不到她的回应,不敢白日里去见她,便常等着深夜,去长安街,百膳楼前走上一圈,以解相思之情。他想呀,看不到她人,就在她待的地方看上一看,也是好的。可这相思本是无解的毒,到了楼前,更想见那让人日思夜想的姑娘。不知她今日吃了什么,玩了什么,楼中忙否,发什么了什么趣事?不知她是否在休憩时想起过他,觉着这个郎君还行,不如与他试试?他想迈步向前,敲响那扇禁闭的门,又怕她见他害怕,心绪更乱。她想退步回头,心又因相思阵阵抽疼,难受得紧。如此反反复复,还是姑娘的害怕占了上风,郎君掉头回走,游到了城南桥头。下雪的夜晚,城南桥头的生意最好,人人都想去湖心亭里赏一回雪,做一回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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