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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上方,低眸瞧着,眼不见心不烦道:“把人带下去,尽快把宴席安置好。”宫殿内阳光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年司珏穿着一身简便的衣裳安排接下来的内容,等到了晚上,他自然换上正装,现在的他并不需要。了知带人下去,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站在最后的一个宫女幅度极小看了后面的年司珏一眼。年司珏毫无所觉。他满心欢喜想着,这次之后,想必女帝会更加喜欢、更加倚重他。阳光落在男人身上,眉宇间的稚气还在,他懒懒往后一躺,突然想起,他和陛下长大后初遇那天。那日,他偷偷溜出来看戏,却没想到戏馆早早关了,他不服气,又钻进去,见到此生最难忘的场景。那时他还没认出陛下,只觉台上的人格外好看,穿着戏服认真唱着。他在角落,满目希冀瞧着她。末了,一曲终了,他鼓掌叫好。台上的人停下动作,静静瞧着他,嘴角含笑,温柔绝代。年司珏抬头愣愣瞧着她,再看不见其他。百官赐福开始,各家有诰命的祖父,都在凤仪宫内为凤袍上的凤凰绣上最后的羽毛。金线是百家带来的,按照礼部颁发的规格所造,不会出现粗细不同、光泽不一的局面。至于进宫的少年则待在御花园内,安静有序的赏花。陈孟冬与他们格格不入,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下,听着耳边的世家公子小声交谈。“虽说历来百官赐福都会选上一两位入宫侍奉陛下,但这也不意味着,有些人就能仗着好颜色,飞上枝头变成凤凰,这入宫又不是进勾栏院,只看脸就行,也得看看自己家世和才学。”说罢,一阵嘲笑传来。陈孟冬眼睫微垂,嘴角微抿,他不喜欢往上爬,就是因为如此,旁人的嬉笑和嘲弄时不时传来。他双拳微握,站起身来,走向远处。那两个一直说话的世家公子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是什么大家族,结果母亲只是个七品芝麻官,真不知道礼部的人怎么想的,连这种人都放进来。”他说了一会儿,察觉到身旁人没有应声,转头对上一双温润的眸子,好一双温和漂亮的眼睛,他愣神,继而看到她的衣服,连忙行礼道:“陛下万安。”明卿让他起身,轻声道:“你刚在说谁?”他惊慌,心里无数念头飘过,他以为陛下认识陈孟冬,下意识道:“是草民该死,不知那位……”明卿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但余光一瞥看见个背影跟季羌华很像的男人,惊讶之下,便想凑近瞧瞧。男人微愣,瞧着眉眼温和的女人,好像她的眉眼包容山河万物,即便是他卑劣的嫉妒和拿不上台面的小心眼,在她眼里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他耳尖微红,默默想,原来这就是陛下吗。“是草民言语冒犯了他,是草民的错。”他想跪下去请罪,结果被女人抬手拦住,她轻声道:“下次莫要在背后言他人之短,与你甚是不符,小公子清新俊逸,该是月明清风。”说罢,她便离开。身后的人耳尖微红,愣愣看着她渐行渐远,突然胆子大了些喊住她:“陛下,我是清河柳氏之子,柳明歆,陛下可要记住。”明卿没想到对方会叫住自己,转身笑着承诺:“好。”她抬手将身边的小太监屏退,一个人去往梅园,不知为何心静下来的时候,脑中总会想起老道士的那番话。路上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她听见身后传来男人们的惊呼,慢慢远去,似乎这些吵闹与烟火气息与她格格不入。雪花落在她的大氅上,她眉眼望向远方,下意识看向身侧,空空如也,她眉头一紧,紧接着放缓。忘了,她不喜欢旁人跟在她身侧,如月也被她屏退了。天下之大,她竟格格不入。她停下脚步,换换闭眼,雪花落在她的眼睫上,白皙的肌肤上,眼帘下藏着淡淡的青灰。单薄的雪覆盖地面,她脚印留在上面,很快又被大雪覆盖,毫无痕迹。晚宴,宽阔的大殿上不少待嫁的儿郎坐在后面,他们或是低头,或是面颊微红。今晚对于他们是不一样的。其中坐在最后排,最里面的陈孟冬心绪有些不稳。临走前,阿父赠予他的和田玉簪不见了,那簪子是阿父给他撑场子用的,他看向坐在他前方的公子。只见对面露出恶劣的笑,他道:“在想自己的东西去哪儿了?也就只是小家族,连个簪子也这么珍重。”陈孟冬不再看他,心中有了计量,皇宫到底不适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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