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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了老太太,明儿她喝药的时候,再来叫凤丫头过去服侍。“你们打起精神来,周全伺候着。夏天姑娘们睡觉都穿的少,你们可小心门户!”安儿欠身低头都听了,一一答应,又温顺地请来人回话:“请二夫人放心,姑娘们的院子,我们都加着一万分的小心呢!”余氏听了回话,躺回美人榻上,自己摇着芭蕉扇,自嘲一笑:“我这两面讨好的功夫,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夜幕降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不知在什么时候,便起了细细的风。再过了半个时辰,便已经有大团的乌云遮住了星月。这一座亭台楼阁的大宅,严严实实地笼罩进了幽黑之中。四更的梆子从街面上遥遥传来。安儿在一室黑暗中睁开眼,那两点星光一般的闪亮,歪过头去,看了一眼旁边背朝着自己睡得正香的人,弯了弯嘴角,再度闭上了眼。她得睡。还得睡得沉才行。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院子的后门悄悄地开了。一个肥硕的婆子,带着一个矮胖的媳妇,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婆子手里拿着一个长长宽宽的东西,不小心迎了风,立即兜成了圆的,看来是个大袋子。而那媳妇,一只手拎了一团绳子,另一只手则往怀里去掏东西,一边掏,还一边忍不住回头悄悄用气声抱怨:“都绑人了还非要弄个干净帕子……”“闭嘴!”婆子的气声严厉传来。正是椿嬷嬷。而那媳妇正是她的儿媳。婆媳两个悄悄摸进了西厢的外间。椿嬷嬷甚至从后腰拽了个捣衣杵出来——遇上值夜的,这一杵下去,便能让她昏一宿!可今儿显然是大姑娘身边的所有人都累急眼了,满院黑灯、寂静如死。椿嬷嬷疑惑地四下里看了半晌,心里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越来越强。可是她那儿媳已经直愣愣大踏步地推门进了卧房!椿嬷嬷急得很想跺脚,可抬起来的脚又不得不轻轻地放下,然后匆匆追着跟了进去。那媳妇站在床帐边上,羡慕地伸手摸了摸架子床的顶上垂下来的实心金挂钩。椿嬷嬷一眼瞪过去。可深夜黑漆漆一片,唯有金子能稍稍反一些云光,别的根本就看不见!椿嬷嬷只好过去拽了儿媳一把,示意她一人一边,拉开帐子——那媳妇吃力地看着椿嬷嬷的手势,满眼不耐,转身直接撩起一边的帐子!椿嬷嬷气得睚眦欲裂,但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也只得赶紧合身扑过去,死死按住床上的“王熙凤”!那媳妇立即将手里的帕子硬生生塞进了“王熙凤”的嘴里,接着顺着肩头便抓住了两条胳膊,手里的绳子便绕了上去!椿嬷嬷忙低声道:“垫一层!别磨出伤来!”她这儿媳仗着夜里瞧不清楚,恨恨地翻了个白眼,却又不得不听婆母的话。因扯过夹纱被,先裹了手绑住,又绕过婆母,抓住“王熙凤”不停挣扎的双脚,把夹纱被的另一头裹了脚腕,也绑住。大功告成!婆媳两个喘着气,只见床上的王熙凤疯狂地摇着头,满头乱发遮住了脸,整个人却往架子床的角落里退去,又伸腿去蹬那床板!这要是闹出动静来、被人抓了现行,自己二人便是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的!椿嬷嬷吓得魂飞魄散,只管去抓王熙凤的腿,一边还压着声音劝:“大姑娘!大姑娘!老奴陪您回金陵去父母身边!“宫里是吃人的地方,您回金陵过舒坦日子,不好吗?!”她那儿媳却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一把掐住“王熙凤”的脖子,低声咬牙:“大姑娘,我们也是奉了老夫人的话,送您回南。“您若一定要我们的命,那我们就只好先拉了您做陪葬了!”换柱寅正,王家的角门悄悄打开,一辆卖菜的大车停在了那里,一箱箱的菜抬进去,再把“空箱子”放回车上。椿嬷嬷用纱巾包了头,挎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出来,小心地左右看看,然后坐在了车上,躲在箱子旁边。马车正要赶走,忽然一个守门的揉着眼睛探头:“咦?二葫芦,你不是说要回乡祭祖么?怎么今儿还送菜?”赶车的僵住,勉强笑着刚要应对,那守门的眼睛一错,便瞧见了椿嬷嬷,不由走了出来,一边抓着自己睡歪了发髻,一边诧异道:“怎么?这么大的儿子还不放心,椿嬷嬷也一起回去?老太太不是醒了?她哪儿离得了您老人家?”椿嬷嬷被人发现,只得尴尬地笑,急中生智,举一举手里的包袱:“老太太吃了药,且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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