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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记得那人如鸦羽般垂下的眼睫,伴随着呼吸轻微地颤动。那人还会在系好领带后轻轻拍一下他的胸口,仿佛是某种代替了过分亲密的goodbyekiss的无声告别。脑子里杂乱的想法一堆,庄情有些生疏且心不在焉地将领带系好,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于是拆了系,系了又拆,最后彻底烦了,干脆把领带扯下来扔到沙发上,打算直接出门。离开前,他注意到了吧台上的玻璃樽。玻璃樽里插着三支香水百合,花似乎快要谢了,蔫蔫地往下耷拉,樽里的水也变得浑浊,显然许久没有人更换。而原本清幽的花香变得格外浓郁,甚至让人觉得腥臭,仿佛那些花从表面看依旧完整,可芯却已经开始腐烂。庄情不知道它孤伶伶地插在那里多久了。或者说,在今天以前,他甚至都没留意这里有一个花瓶,花瓶里还插着花。之前这里有花吗?好像有。但不是百合。康乃馨、栀子花、晚香玉……模糊的记忆中这里曾经出现过一抹蓝色,可惜它呆了多久庄情不清楚,什么时候被换掉的也不清楚。不似大众想象中身边成群的人伺候,他和梁嘉荣都是不喜欢被打扰的类型,所以这套房子每周固定会有人来打扫两次,而且保洁会在没人在家的时候才来,并且确保在主人回来前完成清洁工作,避免碰见。其余时间全靠他们自己维持干净整洁。如今唯一清楚的是,玻璃樽里的花大概是梁嘉荣在更换和照顾。而那个人离开后,庄情才渐渐开始发觉梁嘉荣在这段婚姻里花了多少心思。一些隐秘的、不可告人的心思。他好像很爱我。庄情心想。那又为什么要离开呢?带着这个疑问,庄情跨出了家门。私家电梯直达地库,保镖和司机早就在楼下等候。汽车平缓驶出地库,汇入港岛傍晚拥挤的车流里。庄情扫了眼后视镜,司机在镜子里只露出了一小片额角和眉眼。“那晚你送太太走的?”他突然开口,语气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司机回答说是的,老板。“他怎么说的?”庄情又问。短暂的沉默后,司机说:“什么也没说,不过我问太太需要不要我等,几时再来接,太太告诉我……‘不用等了’。”生日宴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酒店的车道,停在正门。门童上前将车门拉开,首先先下车的是保镖,然后才见庄情的身影从车里下来。深灰色的高定西服将这具身体的线条轮廓完美地掐了出来,挺拔的肩背和流畅的腰线衬得庄情更加矜贵。而胸袋里别着的淡粉色丝织方巾让原本暗沉的套装多了一抹色彩,就如同衣服主人那张脸一样点缀夜色般,让人眼前一亮。庄情下来后,车门便关上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夜色在这一刻无声地沸腾了。藏在暗处的镜头纷纷对准了眼前这一幕,无数快门闪动的咔嚓声在夜色中响起。这毫无疑问是个大新闻。庄情结婚五年,这是唯一一次没有和太太梁嘉荣一起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更何况,今夜的宴会庆祝的是庄情亲姐姐的生日。正当狗仔们绞尽脑汁,发挥人类的想象力要为“梁嘉荣缺席”这个消息构思一个劲爆标题和曲折的剧情时,又一辆车从车道上驶入,停在酒店门口。车牌上简洁明了的“10”让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认出了来人是谁。然而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大家意料中的财政司司长。已经许久没有回港岛的华家千金华思琼穿着一身月白的丝缎晚礼裙,黑发挽起在脑后。露背的礼服裙让她修长的脖颈和瘦削到有些单薄的肩背都暴露无遗,令她的昂首挺胸的姿态看起来犹如鹤一般纤细而优雅。华思琼也是一个人来的。视线相交的瞬间,庄情的脚步略微顿了顿,紧接着华思琼那张秀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朝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一起进去?”偌大的宴会厅里,今夜的主角庄怜望着自远处走来的亲弟弟,嘴角的笑容不易察觉地拉平了一些,仰头饮下一口香槟。这张脸实在让人又爱又恨,即便是再讨厌庄情的人,对着这张脸都要认他长得美丽。庄怜时常觉得老天偏心,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这个弟弟——天生的好脸蛋,alpha的身份,生来就有的金钱与权力。甚至连伴侣都爱他到完美……哦,当然,现在似乎不是了。“生日快乐,”庄情走到她面前,语气完全没有家人间的亲热,“礼物我让人直接送到你家里了。”庄怜的目光在眼前这人空荡荡、没有打领带的衬衫领口上扫过,问:“弟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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